大兴二十五年,十一月十二日,夜。
庐州府舒城县棺材山。
“啊!”
凄厉的惨叫声突兀地响起,撕裂了山林夜里的寂宁。
正盘腿而坐的叶伤槐气息一凝,瞬间就站了起来,从柴房冲了出去。
主屋里已经乱成一团。丹娘在哀哀惨叫,她的丈夫陈林在床前无措问询,闻声而来的婆母姜氏在门前跪着求神求佛低喃……
叶伤槐一眼就看到丹娘捂紧腹部整个人蜷成弓形侧躺在床上。两豆烛火之下,丹娘身下的床滴答滴答落着血滴,在地面上泅成一滩巴掌大的血水。
“请大夫!”叶伤槐撞开陈林,喝了一声,掀开丹娘身上的被子。
陈林呐呐的应声和慌乱而去的脚步,叶伤槐已经顾不上了。她将丹娘身子扳正,柔声劝道:“大姐,你躺好……”话音未落,她已经一指点在丹娘的后溪穴,又一指点在委中穴。
蜷成一团的丹娘好似绷紧了的弓断了弦,只在瞬间就全身放松无力地瘫在床上,双手从腹部垂落。
叶伤槐就见一道绿光在丹娘的腹部一亮即逝,当下心里暗恨。
可恶!
她来不及多想,抬起右手就覆在丹娘的腹部,虚虚一抓。不甚白皙的手上,小拇指戴着的一枚黄金戒指在烛火下晃出金光。
“我的宝贝孙子哎,可还能保得住啊……”因丹娘突然没了声响而走过来的姜氏,话音未落就站住了,她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再睁开眼看去,还是见一汪绿荧荧的柔光源源不断地从自家儿媳的腹部蹿出,集结在那女子握成拳的手下。
“鬼!”姜氏苍老的面容上现出惊恐来,喉咙却好似被掐住,发出来的声音低哑极了,“鬼……”
叶伤槐皱了皱眉,一眼看过来,恰见老妇人喉头一噎,一口气提不上来,两眼翻白竟晕了过去。
心知倒地的老妇人无碍,叶伤槐没再关注。她回头低眸,眼见丹娘身下流出来的血水放缓了速度,心里才稍安。四下一扫,看到这床帏上吊着个五色布做成的布老虎,叶伤槐左手一张一收,就把那汪绿光抓在手里,下一瞬直接摔向布老虎。
那布老虎被绿光冲撞地在半空里转了个圈,正脸刚转回来,就听叶伤槐娇柔却冷肃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想死吗?!”
“女天师饶命啊!”那布老虎周身泛起绿光来,黑线点白的大眼睛居然扑扇着眨了眨,咧开的大嘴一开一合说起话来。
“我念你是初初修炼的精怪,多是不易,才网开一面,没有收你。你竟敢害她至此!”话音里已是满满的怒气。
“天师容禀啊!”那布老虎顶着额头威风凛凛的“王”字,说着最是做小伏低的话,“实在不是小的害她。小的哪敢!若非那镯子将小的束在这方寸之地,早二十几年前小的身一死,就去往轮回台转世投胎了。您相信小的吧,实在是没有缘由害她!”
叶伤槐沉着脸取下丹娘左手腕上的手镯,玛瑙色泽的羊角镯,镯身光滑,沁着几缕血丝。她瞥一眼布老虎:“这镯子怨气萦绕,你还要巧言开脱?”虽然怨气萦绕,却无害人的煞气,所以先前她睁只眼闭着眼,没有第一时间将这精怪拿下。
布老虎耷拉着大眼睛,忙解释道:“天师,这怨气乃是小的我生前为人所骗害得小儿惨死,心下不平,年久所积。与这女子却无半分干系,实不敢加害于她。”
“非你所为,那她何以至此?”
布老虎压低嗓音道:“天师,这个中门道牵连,乃是因果循环。天意如此,小的必不敢泄露半分天机,还望天师体察。”
叶伤槐拧眉:“你可还想入轮回台转世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