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赞在长廊上一会儿踱步,一会儿站定发呆,一会儿抱头坐着。佳毅坐在椅子上陪他等着,他从未见过春赞着急成这个样子。
等了许久,天色已经渐渐沉下来了,医院嘈杂的声音渐渐消退,长廊里亮起了灯,玻璃窗外一片漆黑,看不清,望不远,就像此刻两个人悬着的心。
突然,手术室的大门开了,医生和护士们推着大叔出来了。佳毅和春赞赶紧上前,询问医生:“医生,请问情况怎么样?”
“病人已经度过生命危险,但是现在仍在昏迷中,需要精心照顾。”一脸疲倦的主刀医生说。
“谢谢,谢谢。”春赞连连应声。
“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摊上这样的祸事?”春赞胸中愤懑,“大叔告诉我,他们家还有一个大儿在外打工,还有两个上初高中的孩子。大叔是家中的顶梁柱,他们家往后该怎么办呢?”
“你别着急,这个事情,政府都这么重视,应该会给出赔偿,还有医疗补助啥的……”佳毅说。
“唉,可是好好的一个人,现在右臂没了,怎么生活呢?赔给钱,就算赔再多,有什么用呢?”春赞愤愤不平地说。
佳毅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就不说什么话。春赞又接着说:“叔跟我是一个车间,住的也挨得近,对我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家里给寄了什么吃的,就分给我一些。过年我没回家,他从家里来了之后,就一直让我跟着他吃午饭,都是大婶做的东西,豆包、肉丸子之类……我们俩一起吃了半个月……”
他顿顿,感叹道:“他一看见我,就笑得很开心,他说自己的孩子都在家,看见我就跟看见自己的孩子一样。我爸爸总觉得我不如别人,他却总是夸我……”
“嗯,我理解,春赞。大叔真是个好人……”佳毅说。
路途遥远,大叔的妻子和大儿子第二天早晨六点多才赶到了医院,春赞在病房里守着,佳毅在走廊里打着盹。
“娃他爹!”佳毅迷糊之中听到有个妇女的声音传来。
他抬眼一看,肥胖敦圆的大婶和瘦竹竿似的大儿子已经猛地推开门冲进了病房。
“哎,大婶儿?小声点,病人不能惊扰。”佳毅赶紧跟上去拦着,可已经拦不住了。
只见大婶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趴在床沿上哭了起来:“娃他爹,你叫我以后咋弄呀?还有三娃呀……”
他大儿子年约二十出头,木呆呆站在旁边,脸上是焦急的神色。
“大婶,大叔已经度过危险期了,您不用操心了。”春赞去扶大婶,“现在正在昏迷,不好惊扰,我们要不先出去说话。”
“嗯?好吧……”大婶站起来,擦擦眼泪出来了。
“你们是电子厂里的人?”大婶打量着春赞和佳毅。
“他不是,我是大叔一个厂的。”春赞说。
“你们是怎么回事儿把我男人烧成这样?他平时干啥事儿可是最小心、最稳当了!”大婶怒气一下就冲上来了。
“大婶,您先别激动,我们俩都是河南老乡,他是春赞,跟大叔一起干活的,大叔平时对他很好,所以才来帮个忙……”看着大婶死死抓着春赞胳膊怒气冲冲的样子,佳毅连忙解释。
“哦,你们是来帮忙的……”大婶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立刻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