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澈最近觉得困倦是个很神奇的事情,就算是他已经修为恢复,不需要用睡眠弥补神魂压迫的亏空,但他就像是被课桌缠住一样,节节课趴在上面睡得昏天黑地。
但风澈一直把这件事归咎于卫老头讲课太催眠了。
在风澈痛苦地和困倦搏斗的过程中,一学期到了尾声。
越临近期末,风澈一边掰着手指算剩下的日子,一边焦虑哪天开始复习。
他上辈子自己考试都没吓成这样,再不济不及格,卫老头给他几板子,他没皮没脸倒是无所谓。如今他想进历练队伍,不仅不能不及格,还需要考进前十,这对向来“放荡不羁爱自由”的风澈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出了考场,他前一天和姜临担保自己必过,说自己天纵奇才,突击几天怎么都能考过那帮小屁孩;结果当晚焦虑不安得连入定状态都进不去了,第二天清早连滚带爬去找许一诺了。
毕竟这货深谙走后门的道理,上辈子他爹没少给学堂捐法阵,这辈子他有师父不用更待何时,许一诺看在他爹和他的面子上,总能给他暗箱操作一番。
风澈就这么心安理得大摇大摆地晃进了许一诺的院落里。
他自从在许一诺面前暴露了身份,也懒得演了,进许一诺院里和进自己家一样,每逢进去必噎许一诺两句,丝毫不顾及师徒感情。
这次进来,他出奇地乖乖站在角落,见许一诺抬眼看他,仰着小圆脸,甜甜一笑。
许一诺轻笑道:“哎呦,什么风把我徒弟吹过来了,不忙着考试呢嘛?”
风澈继续微笑:“哎,师父好。考完了自然来看您老人家了。”
许一诺挑眉:“叫师父不是好事儿啊,你不是都叫老狐狸么?”
风澈凑过去给他捶肩,还没等开口求人,许一诺的声音悠悠传来:“难得这么孝顺,没安好心啊。”
风澈腆着脸:“好师父,让我进历练队伍呗。”
许一诺呵呵冷笑:“你怎么不找那姜家小子带你进去?”
风澈噎了一下:“秘密行动,咳咳咳。”
许一诺明白了:“没考好,和人家担保过了,所以指望我给你暗箱操作是吧?”
风澈狂点头。
许一诺抖抖成绩单,从第一排准备往下滑,指尖点到第一个“乔陌”,他抬眼朝风澈笑了一下:“呦呦呦,他挺厉害啊?”
风澈头扬起来,好像成绩是自己考的一样,一脸嘚瑟:“那当然!”
许一诺一把掐住他的脸:“你小子,怎么把姜家少主混到手的?”
风澈一边躲,一边嚷道:“我聪明善良能说会道会照顾人……”
许一诺手指用力,风澈脸上的肉被他揪得发红,风澈心里发虚,只能叫道:
“哎——事实嘛!”
“说实话。”
“没搞到手,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许一诺满脸惊奇,噗嗤一乐:“你小子不是向来喜欢就要,要不来就抢,你那不要脸的劲儿呢?”
风澈揉揉脸,垂眸一瞥:“这不是,慢工出细活……”
许一诺看着他的神色,反倒觉得他是真心的。
风澈向来三分钟热度,喜欢某种东西赶紧就拿到手,欢欢喜喜玩了几天就丢在一边,哪有现在这般小心翼翼。
何况以风澈的死德行,帮一个人帮到连上一学期课,还如此在乎成绩,就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还人情的地步了。
分明有所图谋。
他懒得管年轻人的纠结,甩袖让风澈别趴在他桌子上碍眼。
风澈赶紧从桌子上滚下来,站在一边试探道:“师父啊?能不能帮我一把啊?”
许一诺拿成绩单给他看:“出息了,你第五,不用我帮。”
风澈一听,喜上眉梢,赶紧往出窜。
许一诺看着他的背影,心下犹豫起来。
他想起昨晚刚刚收到的,来自风氏家主的暗信。
风家向来与学堂交好,风行舟当年留下家主传信渠道,如今看来别有深意。
风瑾的字迹在暗信上浮现之时,许一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已许多年未见风氏家主云纹,翻开时还有些怀念,然而其上表达的意义却让他陷入沉思。
“风澜有不臣之心已久,若我身陨,世间放心不下唯余一人,还请学堂收留。”
风家虽与学堂交好,但也仅仅只是君子之交,学堂独立于四大家族之外,当年风氏屠门也只能作壁上观,如今风瑾所求颇有分寸,只求保一人,不求保自己。
学堂当然可以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但是字迹尽了,那人的样貌浮现出来之时,许一诺不得不正视起来。
那人青涩稚嫩,看着十几岁大小,眼瞳中透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童稚天真,然而眉眼的形状,像极了风瑾本尊。
许一诺这些年只知风瑾深居浅出很少露面,据说他伤势恢复伤及根本,多年来寸步未进,风家易主之事自然是大势所趋。
但这一切建立在风氏无后的情况下。
风家足够珍视血脉传承,若有后代,必将扶持。
学堂无权干涉此事,但风澈不同。
若那真是风瑾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