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小墨提着刀,见到喘气的便补上几刀。一路杀至堂口。铁刀嗜了血,越发漆黑铮亮,奈何卷了刃,用着颇不趁手。再将那匪首的脑袋摘了去,便被丢弃了。
于是左挑右选,她又拿了把还算趁手的兵器,便一步不停地朝后堂走去。后堂那有一处山洞,洞里有几处囚房,多是那些恶匪逮在山上干杂事的,也有一些漂亮的女人和被绑了的肉票。陌小墨将木门一一斩开,放他们走后。自己靠坐在墙下,看着手上的刀发呆。真废,又卷刃了……
她想起自己将刀埋葬的那个村,那村的人,那夜的事,她杀红了眼,那刀也是卷了刃的。杀戮留下的血浸红了整片山,那刀虽然不是什么名刀,但好歹也是师父送的。虽然是谷中弟子统一发放的兵器,但也不是外面这些凡铁所能比拟的。她得去找找吗?罢了,就当是陪陪那一村无辜的人吧,她自身有事,无法常住那里,就让她的刀,留下吧。
如今了却了一桩心事,她还是压抑着控制不住的暴戾,杀光了又怎样?报仇了又怎样。她只不过是赶慢了一步!赶慢了一步!人就全不在了。那个笑得傻气的小娃娃,那个不爱说话的九叔,那个撵着她全村跑,嚷嚷着要给她做媒的嫂嫂,全部成了昨日幻影,再不可能见到。陌小墨心中憋闷,恨不得再冲至堂口虐尸。
一声轻微的动静响起,陌小墨眼神一厉,朝透光处望去。那里有个不大的少年,十二三岁的样子,或许更小。他手里捧着一叠衣服,刚刚还有些雀跃的清秀面庞被陌小墨的眼神牢牢锁定,吓得瑟瑟发抖,连累了衣服落地。
他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恩人饶命,恩人饶命。小人是看恩人身上的衣物染血,便找来干净的衣衫为恩人换上。”感受到来人不断靠近,目光在他的头顶巡视,终是忍不住叹息,还是逃脱不了吗,这个人也会打他吗,少年将手护在头顶,全身尽量放松着。
“你起来!”沉思了片刻,陌小墨扶少年起身,将手不经意间搭在他的脉门上,没有武功。这是不是可以证明少年也是个受害者呢,陌小墨目光沉沉,并没有放松警惕。只是眼前的孩子愣愣地看着她,眼中闪过各种情绪,先是怀疑,然后是了然,再然后是惊喜,现如今已经开始像笑开的花了。
“我就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好人。”少年傻呵呵地笑着。惹得陌小墨眉心微挑,我是好人,这孩子看没看外面的尸体?“你帮我们把坏人的杀光了,我要好好谢谢你,你跟我来。”他紧紧拉着陌小墨,显得有些着急地跑在前头。陌小墨眉间微皱,心下一沉,一手暗暗探入身后,抽出了四五根淬了毒的小针,这才老神在在地跟在少年身后。
少年说要带她去山匪藏宝的地方,嗯,堆着一堆粮食,还有这些蔬菜什么的与乱七八糟的精贵瓷器堆叠在一起,随手一翻碟底,呵,还是官窑的。陌小墨拿眼神示意,就是这些。他并不出声,俯下身子在一堆瓶罐中翻找什么,然后少年摊开手眼神亮晶晶地看着陌小默,掌中是一个青铜造就的牌子,像是军营里差遣边民的小令。这块小令下方被人为刻意地磨掉了标志。
小少年告诉她,这是拓印的,正品被山匪头子不知道藏哪去了,这个同样打得开门,他以前就看到有人打开过一次,只不过最后出来那人被其他人发现,两方一死一重伤。他当时刚与父亲走散,莫名其妙辗转了许久竟被捉到山上,那次他饿极了,仗着身子小,在偷菜吃,正巧那牌子飞过来插在他吃的卷心菜上。他吓了一跳,紧紧握住牌子挤在菜筐子里,抖着身子看重伤的那人朝他这边爬开,他索性将那人结果了,算是躲过了一劫。
之后,他将那牌子当成护身符,带在身上好长一段时间。若不是有一次那山匪头子惩戒一个人后摸出了那人身上的牌子晃了晃,警告他们别妄想什么时,他当时手脚冰凉,也就听了个大概。若不是被其他人嘲笑他是痴心妄想,以觊觎老大的宝藏为由教训了他一顿,他还不知道那是藏宝室的钥匙。
……
陌小墨心中一动,看向少年。少年说着这些往事的经过时也是眼神淡淡地,就好像是在陈述一个个故事。而话中时而有些冲动有些机警的主角,现在也变得麻木而胆小了。是胆小吗?能将钥匙藏起来不告知他人,一个幼儿,能在这山匪窝子里活个七八年,这可不是光凭靠运气的。
陌小墨以全新的眼光打量眼前的人,他弱吗?不,他不弱!“你不告诉我,那些不都全是你的了?我不如实话告诉你,我来这边是来寻仇的,放你们出去是顺带的,不必如此。”少年听着,笑了笑,“爷爷从小教育我,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眼前的这人并没有着急取宝,也没有在他交出钥匙后杀了他,嗯,他果然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