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间抚了抚下巴上的短须,依旧紧拧着眉头道:“听将军的意思,是进兵匈奴的谋划彻底废掉了?”
蒙恬摇摇头,“不是废掉,只是要再等一等。”
“安国侯在九原时就有这个谋划,如今已经过去三年还要再等一等?”
涉间无比疑惑的呢喃一句,用力捏了捏短须沉声继续道:“既然不是要废掉,那左军该是从河西回来才对。
毕竟那边有郡兵,有屯田兵,更有新黔首能随时组成的骑军。”
蒙恬沉吟了一下,解释道:“直道完毕后,太仓就要停了对九原的调拨。
而且开春后各郡还要修筑郡内的县道。
九原也要尽可能的挤出些辎重调给雁门与云中等郡。”
听了这个消息,涉间用力攥紧了拳头,脸色难看道:“这是什么狗屁安排。
相府斗不过安国侯,拿咱们北地出气?
还是说看不得九原这边的日子好过一天?
亦或是有人贪心不足,开始耍手段。”
蒙恬的这个解释,让涉间瞬间就明白问题出在哪。
虽说蒙恬统管北地各郡,可东边几郡的毕竟是王离在操持。
只提停了九原的调拨,显然是渔阳与右北平等郡没有停。
光是一个筑路,九原周边的几郡就比不得东边那几郡。
完全是硬踩着这边去捧起王离。
另外,能把他调往河西,显然是东边的那几个裨将心思有变。
说是在剪除蒙恬的羽翼都不算夸张。
即便没这个意思,也是在对蒙恬进行试探。
咬牙骂了两句后,涉间用力一拍案几,对蒙恬沉声继续道:“我留在九原与雁门,郡内筑路的事交给我。
将军只管去右北平!
没这样算计人的,也没这样欺人太甚的。”
“慎言!”
蒙恬摆了一下手,面色平静的继续道:“北地不是我蒙恬的,而是大秦的。
总不能凡事都只顾北地,而不顾其他郡地。
你该知晓国债是债,而非赋税。
另外,哪里有那么多勾心斗角,你这心思有些偏了。
今后这话不得再往外说。
李信那脾气,可不似我这样好说话。”
顿了顿,蒙恬再次微微一笑,半认真半调侃道:“从此刻起你已经是河西之人。
真念着我的好,你便动作快着些。
把留在九原与弯城的半部左军赶紧带去河西,好给北地省些米粮。”
涉间愣愣地看了蒙恬片刻,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
黄品看人是真没走眼的时候。
这事换了旁人没一个能忍得了的。
偏偏到了蒙恬这,只要一提全是为了大秦,什么都能甘之如饴。
而想到这些,涉间又猛得联想起黄品给他的传信。
如今李斯与王离都敢开始使手段,那信中所言之事恐怕并非言过其实,也并非再让人那么难以置信。
这让涉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左军若全都走了,其他几军要么倒向王离,要么不明其中的关窍。
蒙恬真是危险了。
再次紧拧起眉头冥思苦想了一阵,涉间神色变得极为无奈。
既然有了调令,左军便没有理由留下半个。
而九原的屯田兵又与屯军不为一营,且就算他留后手,人家也未必听他的。
即便是听他的,李斯与王离算计蒙恬之时,又怎么不防着郿县的那些老秦人。
只能是抓紧传信黄品,看看他有没有破局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