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月亮,他望着她。
最后,他说:“姑姑这个称谓怕是叫不叫了几回了,往后哪里,带上我同去吧。”
“宫里人心叵测,不论如何,我不会去害你。”
两人告别后,褚湉遂准备回去燕喜堂,可却看到太监捧着托盘正要去寝宫。
她料想着许是送些折子或是糕点,如此一来自己便有了些想法,皇帝国政繁忙,自己也不好去打搅,就想夺了这差使,给他来个出其不意,正想的同时她快步上前,叫着了小太监:
“谙达且慢!”
小太监见是她,谦卑的弓着身子,直说不敢当,手上的托盘一动不动。
褚湉随意看向那盘中之物,里头霍然摆着两枚绿头牌,欲说的话瞬间哽住,念想荡然无存,半晌反应过来,低低道:
“没什么,你去吧。”
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默默倚在通炕上,那八音盒还零散着摆在几上。
她无意去看,落寞的把目光收敛,心中隐隐作痛起来。
他是皇帝,一国之君,翻牌子临幸嫔妃,都是在正常不过,这么些年来,她不说也逼迫自己不去想。
可不管怎么瞒都骗不过自己,那些酸楚、痛苦是清清楚楚存在的!
仿佛,大婚那日的心境全部回归到眼前,到心间;暖帐低垂,这温柔的臂弯是不是她们都拥有过?她们也曾这样被他抱过……
褚湉想到晕眩,想到今夜不知他翻了谁的牌子,此时此刻谁又会被送来养心殿……
她甚至感觉,像是谁拿着把匕首,一刀一刀,慢慢的、狠狠的再割着自己的心,疼得她连哭都没了力气,可几上的灯似乎太亮了,晃着她的眼睛,简直要照进她伤痕遍布的心,让它一览无余,暴露在空气之中,惹人笑话。
她爬起身,几乎愤愤的套上鞋子,走到灯前就要熄了它。
房门作响,有人走了进来,那脚步声褚湉认得,心头难免一动,可仍旧死不理会,背对着他。
“才要睡下,见你这里灯还亮着,便来看看你。”
她默不出声,自顾自坐回了通炕上,皇帝见她如此别扭只微笑了下,走过来坐在一旁,望了望零散的八音盒道:
“听说你捣鼓了一天,就弄成这样?”
他带些嘲弄的笑笑,见褚湉仍不理会便兀自挽起袖子,拿起工具来低头修理八音盒。
褚湉真是气不过他自鸣得意的模样,见他正仔细,便飞快地拿走个小零件,藏在身后。
不一会儿眼见得修的差不多,他皱了皱眉,看着她道:“好似少了点什么?”
褚湉暗自偷笑,嘴上硬是道:“我可不懂,不过倘若修不了就罢了,何必勉强。”
皇帝早已察觉到了她的阴阳怪气,手上停了下来:
“你是成心,可不知我是哪里得罪了你?”
他唇角似有似无的含着淡笑,眉尾轻挑看着她。
褚湉也不甘示弱,语气不屑:“岂敢,奴才自己气不顺罢了。”
“那又是谁让你气不顺了?”
“我现在不想说。”
“好,那先让我把八音盒修好再说你的事。”
他向她伸手,眉眼带笑道:“拿来吧。”
褚湉扬起脸,眼睛也不瞧他:“不给,我不要了!”
话才说完,又觉得心有不甘,头脑一热补道:“在我手里也不会多穿点好。”
皇帝默了半响,收敛了笑意,板着脸开口:
“国事紧迫,你也不知我每天如何过的?想着忙了一天好歹抽出空子跑来给你修,你却想弃就弃,你的话对我来说太严重,我这一趟可谓是自找没趣。”
褚湉不知自己为什么非要置气,就是心中失意难以自持,便把藏起来的零件拿出来,放去了案上:
“等皇上修好了,送出去或者好好收着,且比在我这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