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怀玉一直有个习惯，每晚入睡拉起卧室窗帘时都会留下一条缝隙，这样第二天清晨的阳光就可以透过缝隙照在他的眼睛上把他叫醒，他很喜欢被这样叫醒，因为那一片刻的恍惚可以让他暂时忘记自己养鬼人的身份。

可惜这天早晨的阳光铺满了他的整个身体也没能让他醒来，最后把他从那场噩梦中拉出来的是胯下的剧痛。

醒来的瞬间他记起了昨夜发生的事，而噩梦让他回忆起了那些悲情却没有丝毫后悔的过去。

冯怀玉双腿颤抖着站了起来，忍着剧痛向记忆中姗姗倒下的地方走去，因为奋力，隆起青筋的脖子伸的老长，就像是一只没吃饱的鸭子。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姗姗最后蜷缩的地方，从地上捏起一块晶石，紧紧攥在手里放在心口上，惨白的面容看不出悲伤或愤怒，只有一如既往的平静，平静的接受自己的一败涂地，平静的面对现在的一无所有。

吃下这颗红衣女鬼的鬼丹，多少能让他的身体恢复一些，但他只是攥着晶石，不顾路上的行人嘲笑他鸭子似的可笑步伐和裤裆上的血迹，一步一步的挪腾回家。

冯怀玉的家中布置的很像是普通的温馨三口之家，但其实这房子里这么多年来只住了他一个人，他倚靠着墙角瘫坐在卧室的地上，目光涣散的对着窗外，就这样坐了一天一夜。

窗外的树梢上站着一只乌鸦，已经盯着他看了一天一夜，它的羽毛比乌云密布的黑夜还要更黑一些，透着一股极其不详的意味，这只正默默演绎民间迷信的不详之鸟正是走夜。

门铃响起，冯怀玉起身开门，来者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修长的双腿让他想起姗姗。

“我叫方小刀，是方戟的小姑，来看看想迫害我大侄子的凶手。”方小刀开门见山，气势凌人。

不需要冯怀玉接待，她径自走到沙发旁坐下，看着养鬼人冯怀玉那副孤魂野鬼似的模样说道：

“冯怀玉，四十五岁，二十三岁时为了上位抛弃家乡的恋人入赘为婿，之后与恋人偷情被妻子发现，妻子大肆折磨你那恋人，直到那恋人不堪受辱跳楼自杀，然后你用家传的养鬼术将恋人养成恶鬼，并指使恶鬼杀死妻子，吃掉妻子的魂魄，从此在养鬼一道上一发不可收拾。”

冯怀玉表情木然，就像方小刀说的根本不是自己的事一样，他已经一无所有，最多不过一死，这还比养鬼人最后会被恶鬼分食魂魄的下场要好点。

“你是作恶无数的人渣，这么多年一直隐藏的很好，只可惜一时失足。”方小刀目光冰冷的看着他，继续说道：“不过你不用害怕，现在是法制社会，也不能光天化日下就要了你的命，不过还是要劝你一句，不要想着复仇。”

说完这些话，方小刀就要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冯怀玉突然问道：“这是在威胁我？”

“我从不威胁人。”

方小刀轻笑一声，关门离开，对空无一人的走廊说道：“走夜，喊兄弟姐妹们离开吧。”

乌鸦飞离了树梢，树下的狸花猫轻身越过墙垣，藏在灌木中的土狗转身钻了出去，楼顶的猫头鹰振翅飞走，楼下的长椅上坐着的强壮金发男子起身离开，他微微一笑，想起主人曾经的外号——御妖魔女。

走夜落在方小刀的肩膀上，说道：“主人，这种祸害就算不杀，也应该给他点教训。”

“不用，养鬼人最怕死，他也一样，既然他现在已经暴漏，肯定不敢再害活人性命，要是以后老老实实当个普通人就随他，若还想着凭他那些苟延残喘的力量暗中复仇，我家小秃子正好需要一些这类的历练。”

“会不会太冒险了点，而且他这种疯子，绝境之下很难保证他不做出更多伤天害理的事来。”走夜担忧道。

小蝶从方小刀的背后飞了出来，不满道：“臭走夜，姐姐的决定还用的着你来质疑？”

方小刀笑道：“走夜会担心很正常，小蝶你不要怪他。”

小蝶冲走夜扮了个鬼脸，撅着小嘴很是不服气。

方小刀继续说道：“所以我留了后手，让百手盯着他，他要是再想杀人养鬼，百手会直接咬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