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头龙川的一向一揆尚且还算是士气高昂的狂热军队,而我们面对的却只是想要欺负小孩子的懦夫,”听到胜三郎的话,吉法师只是不屑道,“若是连几个懦夫都对付不了,那日后还要怎么和天下的英雄争锋?”
“你就说大话吧,”对于这等慷慨激昂的陈词,在场诸位却没人有感动的意思,胜三郎更是嗤笑道,“还和天下英雄争锋?就靠尾张东南这半撇?啧啧啧,我可真不知道吉法师你是个爱做白日梦的孩子。”
“不管如何,这里也必须给信友一个教训,”吉法师翻了个白眼,然后眯起眼睛打量着远方的黑暗,“弥吉,准备好了么?”
“随时可以破坏桥梁,”弥吉道,“请放心吧!”
“咦,弥吉你什么时候……”
“我怎么可能只用五个人去对付信友?”看着胜三郎愕然的样子,吉法师得意一笑,“虽然只是聊胜于无,但既然信友真的来了,那么断桥的手段,就可以在这里用上了。”
“断桥?虽然那座破桥每年夏天都要断一下,但庄内川本来就不是什么大河,本地人都能找到涉水渡河的地方,这么搞不靠谱吧?”
“所以谁告诉你我现在就要断桥了?”
注视着远方的火把如一条长蛇一样逐渐接近,吉法师点了点头,冲着一旁弥吉吩咐道:“等对方有一半的人员渡河,就开始断桥!记得我的吩咐,之后一定要按照计划中的行事!”
看着弥吉走远,胜三郎低声问道:“吉法师是要半渡而击?”
“不,这只是让对方认为我们要半渡而击,”吉法师道,“胜三郎,看着吧,信友到底是将会一飞冲天的楚庄王,还是扶不起来的刘阿斗,全看这一仗了。”
“要是楚庄王怎么办?”
“那我们就只有跑咯~”吉法师摊手道,“这是老爹才需要想的事情。”
胜三郎似乎还想再说,然而这个时候就听着庄内川那边一身混乱,转头望去,刚刚火把的长龙就好像被人从中间截断了一样,同时还有嘈杂的人生传来。正自确认着,就觉得身旁的吉法师猛地站起身,高声呼喝起来,胜三郎侧耳一听,正是得胜吼(胜閧)的“诶,诶”,虽然不明其意,然而小伙伴们玩打仗游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下便跟着喊了起来。
几个小孩子还十分稚嫩的声音引发了河岸那边的注意,毕竟不是成群结队的士兵,如此稚嫩单薄的喊声倒不会让人胆怯,然而看着黑暗中几个小孩子拿着火把如此嚣张的样子,刚刚还因为桥梁忽然垮塌而陷入混乱的士兵便有了一部分向着吉法师这边靠拢过来,不一会儿即使是在夜色下也能看清领头那人的模样了。
这些人大概是信友所依仗的亲卫,个顶个地穿着草鞋,备有具足,手拿三间枪,可谓是浓尾之地最精锐的装备了。然而看着对面就这样零零散散地追上来的样子,吉法师丝毫惧怕也没,只是指着对面,向身旁的胜三郎道:“我观此军,如土鸡瓦狗尔。”
“那个,三国志演义我姑且还是看过的,”胜三郎吐槽道,“请问吉法师云长公,您的赤兔马呢?”
“等以后上博多港和南蛮人买吧……”
吉法师正要再说,就听一声娇喝,身边一个身影已经举着竹枪冲了上去,定睛一看,正是犬千代。与对面的精锐相比,没有着甲,手拿着竹枪的犬千代就和一个可怜的农民差不多,然而小女孩年纪幼小,却有着对面的成年人所无法比拟的灵活性,这边吉法师还抬起手想要喊些什么,就见寒光闪过,对面已经有一个家伙捂着喉咙倒了下去,而一枪捅穿了对方的犬千代,则正扔了竹枪,向后跳着躲开了对面的刺击。
“上吧,胜三郎!”
见到一个妹子都这么奋勇作战,吉法师拔出刀来,也不多说,直接就大吼着冲了上去。胜三郎和万千代也紧随其后。一行四个孩子就这样向着一群成年人冲了过去,看起来就好像送死一样愚蠢且冲动,然而更加令人意外的是,在被犬千代刺死一人,又被吉法师砍翻一人后,对面的精锐们表现更加不堪,仿佛被猎物惊吓到的鬣狗一样,惊慌地四散后退,结果别说逃跑了,连基本的长蛇阵都没能结成,仿佛蝴蝶一样上下翻飞的犬千代就利索地又砍倒了两个人,再听吉法师一声大吼,剩下的家伙们哪敢再待,哄地一下子四散抛开,不多时就跑回到了河对岸去了。
“诶——诶——吼!”
稚嫩童声组成的得胜吼再一次响起,然而这一次就不再有被激怒的足轻冲过来了,河对岸的足轻们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很快就呼喝着撤退了。看着来的时候气势汹汹的火把长蛇散乱着退走,胜三郎和万千代都兴奋地高声大叫起来,而事实上出力最大的犬千代则安静地转过头,静静地望着吉法师,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在火把的照耀下,她那白皙的面孔上沾染着敌人的鲜血,竟有种此时的稚龄所不应拥有的妖异之感。
“少主!”负责拆桥的弥吉也赶了回来,身后带着三个同样负责这个工作的足轻,“幸不辱使命!”
“很好,弥吉,还有大家……”吉法师擦去刀上的血迹,微微沉吟了一下,忽而道,“穷寇莫可追,而今时日却有变,胜机当如今!”
而后,在周围或平静,或惊愕,或狂热的目光注视下,吉法师将刚刚擦好的刀向着清州城的方向一甩,寒光闪处,只见到那少年人的双眼中,燃烧着全然是不应在这个年纪出现的烈火。
“即刻出发,目标,清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