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提拔成为了一个足轻之后,木下弥吉似乎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他不仅不再阻拦吉法师,反而很主动地跟随在了那个随行武士的身后,看起来是一个十分机灵的家伙。不过可惜这份媚眼基本是抛给瞎子看,吉法师一个中二病后期的穿越者,对于这种东西几乎毫无敏感值可言,自然也不会因此对他高看一眼。
倒反而是那个随行武士,看到弥吉的表现后表情缓和了许多,直接吩咐左近给他一根竹枪,怎么说也是在形象上看起来过的去了。
在这个小小的插曲之后,吉法师继续向前走。随行一众足轻外加上一个货真价实的武士护卫,自己又有佩刀,自然是没什么不长眼的家伙上来找不自在。然而町中的混乱,从天而降的雨水,以及已经坍塌的房屋可不会管这个。往日里的城下町越是繁荣,此刻的局面就越发混乱,等走过木头房子比较多的地方,吉法师甚至能够看到在残垣断壁中的各色尸体,在这大雨之下,怕是不久之后,就是大疫之源。
“弥吉,”对于町里的事情,吉法师肯定不能问身后的武士,因此话题便又回到了新晋足轻弥吉大叔的身上,“町里的管理者是谁,为什么现在都没有组织好足够的人手?”
“回少主,町内的管理者是米七郎,原来是伊藤屋的手代,后来在信秀老主人夺取那古野城的时候立下了功劳,因此被任命为此地的人头,成为了町众的领导者。”弥吉回道,“米七郎十分精明,在算数上尤其厉害,不过人望不足,因此可能面对这种事情显得比较无力。”
“即使没有人望,也能获得你这样的人的忠心,我觉得这可能只是时运的问题,”火气过去了,吉法师对于各类情报的看法也就有了变化,“另外弥吉,你这话里话外并不像是一个纯粹的农民,以前读过书?”
“年少的时候曾经蒙热田神宫的神主大人传授过一些汉书。”
“哦?那可是少有的境遇了,真是难得,”吉法师感慨道,“看来我招揽你的选择是正确的,说不定未来你能够成为我织田家的重臣呢。”
“多谢少主看重。”
“秀隆,”吉法师转向另一边一直保持沉默的武士,“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河尻秀隆,便是这位一直随行的武士的名字,是便宜老爹信秀的家臣,曾经在小豆坂合战中立下了功劳。不过后来就被派遣到了吉法师这里辅佐吉法师,目前是那古野城中负责军事方面的重臣。
与总是敦敦教诲的平手爷不同,河尻秀隆即使有什么事情也不会张嘴,一来他没有平手爷那个少主老师的身份,不好逾越,二来似乎也是皮里阳秋,总是比起作死的吉法师先一步评估出结果,因此才显得不动如山。
此刻吉法师相问,河尻秀隆没有思考,快速地回答道:“如弥吉所言,这个米七郎是被信秀老主人安排在了现在的位置上,和本地町众应该有所不合,虽然自有努力,比如说提拔弥吉,引为臂助。但毕竟为时尚短,又遇到了这次豪雨,这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很显然,他已经就这个问题有了自己的思考。吉法师也是特别信任对方这一点,虽然今日之秀隆也不过就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而已,但是在吉法师看来却是比自家那个老爹要靠谱一点。
“秀隆说的有理,”吉法师瞅了瞅眼前的混乱境况,“算了,再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我们先回去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无论是弥吉还是秀隆似乎都松了口气。但随即跟随吉法师时间更长的秀隆立刻又皱起眉,一直以来的经验告诉他,这个爱作死的少主这么快就缩回去了并不是正常现象,可是转头看那个十二岁的少年,秀隆却没办法在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是我的错觉么?”不知不觉落后了几步的河尻秀隆看着吉法师相比成年人来说还太过瘦弱的背影,在心中思付道,“少主似乎忽然间脱胎换骨了一样。”
无论河尻秀隆是怎么想的,吉法师却是一如既往地自我。他自顾自地回到了领主馆,自顾自地扔给弥吉一个看大门的任务,便自行宽衣睡觉了。等到一觉醒来,外面已是雨停,看天色也到了晚间,城下町的方向依旧是乱糟糟的,已经点起了灯火。而这时候的吉法师却也不像白天那么暴躁了,他只是慢慢悠悠地把简朴的不行的晚饭吃掉,等到掌灯时分,这才把看门的弥吉唤进来,问道:“城下町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少主,城下町已经恢复了秩序,”站在庭院里的弥吉恭恭敬敬地,无论是行动还是语言都没有半分的逾越,“但是损失的情况可能要很多天才能统计出来。”
对于这个时代那拖沓的不行的办事效率,吉法师也算是明白一些,他点了点头,吩咐小姓给弥吉拿来一个马扎,道:“雨后的夜色是最好的,弥吉你忽然被招揽,想来现在一定很怀念家人,不过规矩不能废,不如就在这里陪我赏月吧。”
弥吉抬头看了看那朔月时节的夜空(就是压根没月亮),表情似乎是抽搐了一下,但还是依言坐下了。
“弥吉今年有三十多了吧?”
“三十有六,少主。”
“那应该是成家立业的人了,”吉法师道,“可已经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