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季樾真真是慌了神,额头上肉眼可见的冒出汗来。
且不说这信模仿的自己的笔迹十成十的像,若是这信真的落入韩世忠手中......
那信中,言语间极尽谄媚,奉承金廷。
满纸皆是‘自己’献媚讨好之言。
况且,前不久的采石之役乃宋金两国交战数年来好不容易的一次大获全胜。
此时正民心振奋,若是这封信以自己的名头被传扬出去,传到了韩世忠的耳朵里......
韩世忠他有多痛恨通金之人,只且看之前的秦桧便知。
退一万步说,若是这韩大相公果真眼明心亮,能断出真相,待到还他清白之时,估计自己也早就被扒了几层皮......
未知是否还有命能等到昭雪之时啊......
等等,自己好像已经在被何立牵着鼻子走了!
季樾从慌乱中回过神来,将手在膝头拍了拍,接着便高声夸张地笑了起来,也是给自己壮壮胆,他赌他何立是在诓他。
“哈哈哈哈,你以为,仅这一封信便能将我唬住?”
“韩大相公何许人也?岂是你说见便能见的?”
“你当我这个州治,是纸糊的不成?经你三言两语便能唬住?”
何立笑着坐回座位,笑着给自己倒了满杯。
“想来大人也是不会信的。”
“不过也无妨,从前的秦桧我都有办法借力拉下马。更何况是一届小小州治。”
“嗯~真是好酒,季大人不试试?”
季樾始终紧盯着何立,想从他身上看出些破绽,证明他说的是假话。
可何立气定神闲,神情自若,根本无法从他身上探出半点消息。
“何立,少夸口了,你能有这本事,还能隐忍我如此之久?早在月季下手的第一时间,你便应当杀来我府中。”
“何必等到今日,背地里对我的舒儿下手!”
何立抬眼,闪过一丝狠厉,手腕一转,带起桌上的筷子朝着季樾一甩。
季樾来不及闪躲,那筷子擦着他的耳侧,直直插入后方的汝窑花瓶中。
随着清脆一声,那花瓶四溅开来,落了一地雪片。
季樾被何立这突然的发狠吓到,只愣愣地看着面色如常的何立。
只见那身青衣绿袍仍旧悠然地扇着折扇,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不出是喜是怒。
“你既知道,那你怎么敢?”
“是仗着身上这身绯红官服?”
“还是以为成都府中唯你一人独大?”
“想在我面前玩把戏。”
“你还太嫩了些!”
“心存侥幸者,赌徒是也。”
“季大人若是不信,大可拿季府上下数百条人命来与我一试!”
说罢,何立不理会被吓得愣在原地的季樾,起身理了理衣袍便抬步出门。
何立起身行至门边停下,背光而立开扇掩在面前。
屋外的阳光打在何立的脸上,只将背光的侧脸留给季樾。
“再会!季大人!”
见何立出门转身,身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季樾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只一会,季樾又听见门外有响动。
抬头一看,又见何立从门边探出脑袋,正用扇子敲着门框提醒着,朝着自己一笑。
“不过,季大人,希望我们永无再见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