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翩然而下,直至画舫最高层。
似乎是早有准备,画舫顶台青幔皆不惧雨水,此刻皆随风而舞。
女子独步于青幔中,直至中间桌榻前。她端详了片刻古琴,附身勾起一道琴弦。
“铮!”
一声琴音便传画舫,红楼中,三百乐师齐声奏乐,一千舞女共展身姿,整个游园画舫如同活了一般。
听得乐师齐奏,女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轻轻抬手,百道青幔皆起,遮住了整个画舫顶层,于青幔中,女子脱去缠腰玉带,褪下水蓝长裙,侧躺于榻上。
青幔难遮春色,轻纱难掩佳容,玉体横陈榻上,华贵慵懒美人。青幔之间隐约可见颀长玉腿肤凝脂,但此刻,却无人胆敢抬头一窥香艳之景。
雨凰威震,游园名士尽皆低头!
当然,也有例外。湖面上,青书未遥望着画舫之顶,眼中却带有一丝厌恶。游园中,第二春秋和赵辞还呆呆地抬着头。
“这姐姐真好看。”赵辞低声道。
“不是遮着脸呢吗,你怎么看出好看不好看的?”
“我说的是身材。”赵辞习武,身形已经不弱于一般男子,可与眼前这位雨凰比起来,似乎还是要矮了三分。随后赵辞似乎想到什么,转头瞪了一眼第二春秋:“登徒子,你怎么也在看?”
“我看的是琴,真长。”
所幸此刻画舫乐师皆在演奏,无人注意到这两人的话语。而此时,第二春秋和赵辞也明白了,画舫真正要招待的其实就是这位雨凰。
天下十二绝皆是世之高人,没想到,小小的一个游园画舫,便至少聚集了两位,还是十二绝中的三位女子,此间便来了两位。更没人想到,北幽传说中的雨凰,不仅真实存在,还曾化形为人,在君子会中以琴技叹服众生。
“停!”
雨凰嗓音空灵,如神音响彻游园画舫。乐师舞女顷刻即止,游园画舫归于寂静,唯淅淅小雨声不绝。
“我名雨眠,生于北幽千载,游历世间九百年。平时无所好,唯雨、酒、音律、友人。雨水即为酒,而友人,无非夏迎冬、乌素尔。去年习琴有成,便应夏迎冬之邀,于君子会一展琴技,虽憾负慕容,却也尽兴而归。今受江山之邀赴北幽君子会主持,便见画绝较艺,亦是不枉此行。”
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听到雨眠亲自说出这些话,第二春秋和赵辞的心中依然满是震惊。不仅仅是雨眠的身份,渡秋书院院长夏迎冬,北幽国师江山,天下琴一慕容非,这些她提到的,也都是名震天下的人物,虽然不知那乌素是何人,但能和雨眠为友,定然也是超然世外的大人物。
一时间游园众人议论纷纷。
如此一来,袁氏家族的做法也完全能够理解,北幽国师邀请来的雨眠,袁氏当然得以最高规格待之,至于与墨轩的冲突,袁氏也巴不得能借雨眠之手除掉墨轩。只是雨眠来得晚了些,第二春秋等人又算是接下了荀莫的挑战,所以冲突最终没有发生,当然,袁氏杂役也不会觉得太可惜,毕竟,一场画绝的较量也让雨眠看得开心,能交好雨眠也是大事。
“方才画绝较艺,场间无人裁断,我便借着这戏春会主持的身份为两位画绝评判。”
雨眠的声音再度响起,游园又瞬间安静了下来。
雨眠于榻上支起玉肘,俯瞰游园道:“荀莫绘墨轩十二景于游园之中,确实匠心独运,且不仅善于绘画,亦善于装点雕蚀。只是画艺仍有不足,难以假乱真,只在画后以灵念遮光影以遮人耳目,实为下乘。为丹青者,以灵念于作画时乃常事,但画后再以灵念遮蔽则当为丹青者不齿!荀莫所作墨轩十二景,为乙等上,不符前代画二之名。”
游园中所有人都向荀莫看去,却发现不光是荀莫,一众墨轩武者此刻都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而他所画的墨轩临江亭十二景,也在灵雨的冲刷下返回了原样。
“而书未妹妹所作鱼龙跃凤湖,乃是以灵念于湖上作纸上魅。不托灵物,不倚载体,仅凭画技与灵念为之,实在令人叹服。此画可评甲等中,若要评甲等上,书未妹妹自己可比这画更适合。此物可留于我栖凤湖,我自会照拂。”
所有人又向栖凤湖面看去,青书未踏水而来,以伞遮面,不见喜悲。
“至于较艺前,此间曾以画舫为赌注。但此前江山已以此画舫赠我,若要赢得此画舫,需还与我比试。”
雨眠此言一出,满场皆惊,她也看得心痒难耐,要下场较艺一番?可谁还敢跟她比啊?!
船顶之上,雨眠从榻上坐起,俯视游园众人道:“今恰逢天下琴三亦在此,君子会上其实难分高下,此间你三人既已赢了前代画二,我近期又谱得新曲,何不上来与我较艺一番,以娱戏春之会?”
一时间,所有人的脑袋都转了过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第二春秋与赵辞身上。赵辞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第二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