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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后,第二春秋幽幽醒来,迎入眼帘的却是一位神情关切的女子,第二春秋皱起眉头,一时间竟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那女子见到第二春秋皱眉,顿时美目圆睁,嗔声道:“怎地?醒来见到不是书未姐姐照顾你,不满意了是不是?!”
第二春秋定睛一看,却是赵辞正坐在自己身边照看着自己,脑海也恢复了清明。当即解释道:“哪有此想,只是一时间没记起来发生了什么。你是什么时候醒的?难道我昏迷了一天多?”
赵辞冷哼一声,对第二春秋的回答不置可否,道:“书未姐姐说你刚倒下没多久我就醒了,你应该只是消耗过度,躺了一会。怎么样?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不适?”
第二春秋从地上坐起,摸着自己后脑勺皱眉道:“还好,就是脑袋有点疼。”
“那是你坐下后躺倒磕的。”一旁的青书未出声道,“你才说完自己尚有余力,就倒了下去,我来不及扶。”
“额……”第二春秋有些汗颜,这才环顾四周。此刻应该已是上午,云间道内已经明亮,第二春秋与青书未、赵辞坐在怪石前,但第二春秋一眼望去,却不见了那些监工们的尸体,反倒是坐着那群开凿新道的工匠。
不等第二春秋发问,青书未已经解释道:“章师傅早对监工们有所防备,昨夜发现监工们不在营地,便叫醒工匠们过来。我便让他们将那些尸体,埋在了以往处理云间道内开凿下碎石的碎石堆中,顺便清理了一下在场的痕迹。”
“就这么简单地处理?”
青书未嫣然笑道:“还需要多复杂?金蟾县外妖物袭扰,云间道内远离人烟,出了些意外也是常事。”
第二春秋点点头,却发现那些工匠们都在仰头看着怪石顶端,连赵辞也不再理会他,看着怪石。第二春秋昂首望去,却见原先通体青绿的怪石,此刻竟然散发出道道光芒,而头顶的天空尚可见星辰。原来这云间道内的明亮,不是来自头顶的一线天空,而是来自于这块怪石!
第二春秋与周围众人一同望向怪石顶部。在那里,穆石生还在奋力凿击着怪石,一道道光亮自怪石缝隙间照射而出,照亮了整个云间道。
怪石上,穆石生的动作与入夜时分一样,缓慢但有力,随着他的一锤锤落下,逐渐从锥凿下照射出的光芒将他的动作映照得如同朝圣一般。
第二春秋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穆石生,见到如此异象,他们已经能猜到,这块阻塞了云间道十年的怪石将被彻底凿开,他们只是在静待那个时刻的来临。
怪石的另一端,在一块平坦的落石上,一个目盲老者独自端坐,抬头远“观”怪石处。老者的身前摆放着一个棋盘,棋盘上黑子若干白子寥寥。
怪石前众人静坐了一夜,却无人有半点懈怠。在那些工匠们的脸上,第二春秋甚至能看到一丝名为希望的神采。如同一幅幅素笔绘制的肖像画,被染料逐渐增添了色彩。
终于,当云间道的一端,第一缕阳光照亮云间道内时,穆石生一锤落下,原先只有数道光芒照射的怪石顶部,骤然间绽放出夺目光彩!
那是整块怪石石脉中的灵念具现,青书未第一时间手臂一横,一道薄幕横在一众工匠眼前,避免这些常年在云间道内又体制孱弱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瞎。第二春秋与赵辞则是飞身上了怪石护在穆石生身后。
穆石生闭上双眼,抬手抹去额前汗水,继续落锤。自三岁时开始跟随老开山工开凿,这个简单的动作他已挥动了无数遍,如今即便闭上了双眼,即便体力即将耗尽,他依然能够落锤!
“轰!”穆石生一锤落下,众人只听得一声巨响,怪石轰然崩裂!第二春秋与赵辞一左一右带着穆石生抽身疾退,穆石生的落凿处、怪石碎裂的缝隙间,光芒喷涌而出,比天边初日更为耀眼!
第二春秋与赵辞一齐抵挡,三个人却一起被怪石中迸发的灵念拍到了石壁上。怪石前,青书未站起身退了两步,右手一拂,将一众工匠拂出数丈远,独自抵挡缝隙间涌来的灵念。落石上,目盲老者也伸出了手,却是护着身前的棋盘棋子。
所幸,光芒只持续了一瞬,仿佛是这块顽石最后的绽放。堵在云间道中央的怪石终于四散碎裂,滑落碎石无数。
被拍到石壁上的第二春秋带着穆石生落地后,挥手拂去眼前烟,却怔在了当场。一旁的赵辞同样瞪大眼睛,看着对面。
“这是什么?”第二春秋似在喃喃自语,又似在询问穆石生。在三人的对面,云间道另一侧石壁处,怪石碎裂滑落,落石间,立着一尊石像。
石像通体光滑如玉,内敛毫光万千,如神佛出世现身云间道,慈怜世间苍生。
穆石生看着石像傻笑道:
“是老爹。”
原来这傻小子在开凿这石头时,在怪石中凿刻出了老开山工的模样。
石像略显佝偻,眉眼庄肃严正,一如当年领着穆石生开凿时的样子。穆石生步履蹒跚走到石像前,跪伏于地,低声哭嚎。
第二春秋默默看了石像良久,随后展开画卷挥笔作画,绘下的是穆石生最后落锤前的画面,落款:
巉灵:力尽气竭脊骨立,云消石开神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