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茉茉压根儿就听不进去,又听刘子华话里话外不大好听,小姑娘自然回嘴,只说他本事不大,大男子主义的毛病却是不小。刘子华听了,也回道:“这算哪门子的大男子主义了,我问你,伺候那些油头肥耳的男人就不嫌脏么?况且能挣钱的工作这么多,何必非得选这一行,又不体面!”
茉茉冷笑一声,道:“是,我是不体面,您端茶倒水的体面,刘子华,你真要有本事时,倒是养着我啊,又养不起!也不用说别人脏了,这么含沙射影的,何必呢?我看你嫌我脏倒是真的,索性就分了吧,这样你依旧清清白白的,我也能自在些。”
把个刘子华气的够呛,一时又说不过她,只得气鼓鼓的离开了。只是没过两天,茉茉气还没消呢,便又看到刘子华低头哈腰,软声软语的道歉来了。
阳梨不知道男孩子这种花言巧语曲意逢迎的性格是好是坏,反正她不喜欢。
“美琪发艺”这店其实也不算小,除去店长之外,另有五个发型师,六个洗头妹,清一色的俊男靓女,算是中等规模了。
在一般的理发店里,洗头妹给客人洗头是为接下来发型师的理发服务提供便利的,因此配备个三两个就行,不会太多。但何以美琪发艺的洗头妹却比发型师还要更多呢?谈到这,就不得不提起该店的盈利模式来。
作为一家理发店,毫无疑问,洗剪吹就是立身之本,这也为全店提供了最大一部分的收入来源,但最基础的服务,收益率往往却是最低的。这其实很好理解,比如当时洗剪吹一套流程下来,收费也就在五块左右,但如若能附加点染发烫发的服务,往往就能涨到几十块了,一个能顶好几个,这也是为什么店长考核一个发型师的业绩,通常是看经他手的烫染客人数量,而不是简单的看他理了多少个头发。
而对于洗头小妹的考量,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一般来说,作为洗剪吹套餐里的一环,小妹给客人洗头是不单独创造收入的,所以显然这也不能成为考核的指标。但小妹有独立于发型师之外的业务,那就是干洗按摩,还有采耳。
事实上,在美琪发艺里,干洗的价格也是五块,服务包括洗头和捏肩,也就是说从收入上来看,这套流程是和洗剪吹等价的。而如若客人被伺候的舒服了,出手便会很阔绰,这时候年轻貌美的小妹只需要温声软语说上几句,往往便能哄出钱来,加钟做采耳也好,会员办卡也好,都不在话下。
鉴于小妹对小店创收如此重要,店长理所当然乐的多招几个,现在在数量上反而比发型师多出一个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美琪发艺的地理位置是在汽车站旁边,这里是县城的中心地带,因为过往的人多,所以总体来说,生意不会太差。在忙的时候,店里经常座无虚席,发型师小哥和小妹们各司其职,忙前忙后,也不在话下。
但总也会有生意淡客人少的时候。在这样的空闲时间里,因为处在最是爱美的年纪,少男少女多半便会坐在镜子前自视起来,摆弄造型,品头论足,谈笑风生。同事之间,有时候男生帮女生做做头发,女生帮男生捏捏肩膀,也是常有的事。这是专属于年轻男女之间的暧昧,所以店长看到了,往往也不大管。可能美发店身为服务行业,并不需要太过严苛的纪律,店员们能帮自己赚钱,店长觉得这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店里有六个女孩,但发型师们如今知道其中有一个是不能随便去亲近的,因为就在昨天,就有一个叫做小军的小哥在她身上刚吃了瘪。小哥那天看到阳梨闲着,就跟往常一样上去与她搭讪,并半开玩笑的试图让她给自己捏上一捏,没想到竟被一口拒绝了。
这时阳梨才来上班没多久,但由于外表出众,很容易就吸引到了小哥们的注意。这位小军的刻意接近,或许是出于纯粹的示好,或许是源于狡黠的觊觎,不得而知,但无论怎样,在他看来常规的要求并不被阳梨买账。
阳梨也乐得如此,她本来就不喜欢这些整日怼着镜子搔首弄姿的精致男人,异性之间的肢体接触姑娘也觉得并无必要,阳梨讨厌这些刻意制造的暧昧。
所以在大多数无事可做的时间里,阳梨更愿意走到店外去透透气,看一看风景,还有过往的行人。
如今已经到了十一月,沐浴着晚秋的阳光,不知为何,姑娘突然想起了四都河畔的那一片田野来。到了这个时节,稻子都早已收割完毕,而盛夏的稻香和蛙鸣,还有那漫天飞舞的萤火虫,恐怕便得等到来年了。
阳梨叹了一口气,等到抬起头时,年轻女孩的眼里便满是错愕。她不会想到陌生的人群里会冒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来,飘逸的长发,永远挂着坏笑的嘴角,只是这一回,倒总算没有惹人心烦的摩托车声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