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两句对白,但二人眉梢眼角之间,说不清道不明,自有一股暧昧气息流淌,教肖瑜看见了,好生不舒服。旁边的王博却面带轻蔑之色,走近了两步,用稍显夸张的语气笑道:“哟哟哟,我说哪里来的帅哥这么惹眼呢,这不是我们的大英雄情圣嘛,听说前两天还在79班送情书,一派风光无限,这会儿怎么,沦落到这吃起大锅饭、猪食来了?”说着故意凑近看他碗里的食物,张扬的脸上尽是嘲弄之态。
张国泉听他有意出言相讥,一时嘴皮子痒,几乎又要发作出来,在看到陈民国摇头之后,才总算忍住了。按照陈民国的说法,当日在仓库里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才会与王博肖瑜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冲突,但凡有些退让的余地,则最好还是与这种富家子弟保持距离为好。如今相处久了,国泉也大概知道这家伙就是这么个性格,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姿态。他这种隐忍退让,国泉暂且不予置评,只是王博现在的语气是冲着陈民国去的,所以也就尊重一下他的想法,不急着参与争吵了。
王博见对方不接话,邪魅一笑,又道:“哦,不好意思,我倒是忘了,三楼的东西对你们来说确实是贵了些,一楼的猪食嘛难吃是难吃,不过应该挺合你们乡下人胃口的,所以多吃点啊,大英雄情圣。”
王少爷这话一说,爽是爽了,只是情商未免有些堪忧,先不说这样的用词其实也刺伤不到陈民国分毫,单说这可是在一楼,说出去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触犯众怒是在所难免了,一时惹得好几个人怒目相对,那直爽的打饭阿姨听他连说几声猪食,心下恶气再憋不住了,当面便怼道:“好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口气是真不小,看不上一楼的饭菜就别来呀,来这儿做什么?还敢一口一个猪食,照我说猪食喂给了你,猪都要气疯了,说怎么平白糟蹋了他们的粮食呢。”
邻近的几个学生正满腔怒气不好发作,听到阿姨这话骂的甚妙,只差没当场鼓掌了,都哈哈大笑起来,一起来助长阿姨的威武气焰。那王博哪料有此一出,一时面如土色,所谓众人拾薪火焰高,又岂是他区区一个王博能消受得了的,饶是他平日再矜夸傲慢,此刻阿姨这道尖如利刃的锋芒也是万万不敢当的,只好垂了头,如过街老鼠,灰溜溜的上楼去了。
张国泉也是跟着笑喷了几口饭,见对面的陈民国却还是煞有其事的正襟危坐,于是不痛不痒的问了句:“看到她跟别人一起,难过了?”
这话倒真要令陈民国喷出饭粒来了,:“你,你说啥?”
张国泉摸了摸吃的圆滚滚的肚皮儿,伸舌将唇边的饭粒舔了进去,又将二郎腿搭将上来,做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说道:“陈兄,别装了,难过就难过呗,在我面前还装啥?诗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中意那位如花似玉的卿家大小姐,原也是无可厚非。”
陈民国刚要张嘴,国泉却并不打算给他插嘴的机会,紧接着又道:“最近我看你们俩眉来眼去,不是谈情说爱,却胜似谈情说爱,如果你要跟我解释说你们之间冰清玉洁,什么关系都没有,那就是侮辱在下的智商了,可免,可免。只是陈兄,我要提醒你一句,你见过这位卿家大小姐在一楼吃饭么?没有吧!所以作为知己,看到你身临绝涧,好歹要劝你一句悬崖勒马才是,不然将来爱也绵绵,恨也绵绵,可有的好苦给你吃喽!”
陈民国叹气道:“你留着点唾沫吃饭不香么,说这么多,累不累?”
张国泉嘻嘻哈哈站起身来,当下也不再说,自去水槽边洗他的饭钵去了。
只说容容三人上了三楼找店坐下,点过菜后,一时肖瑜说道:“王博,我真是服了你了,说话都不过过脑子的么?刚才和你站在一起,真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了下去。”王博开了瓶汽水喝了一大口,愤愤道:“谁想那么多,我只是看着那两个人厌烦,随口怼了他们几句,谁知道那些人这么多心?”
容容道:“你也不听听自己说的什么话,真是怪难听的,还好意思说别人多心,不过王博,人家又没得罪你,倒看你咬牙切齿的跟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何必呢?”原来这时容容还不知道他们之间有过冲突。
王博哼了一声,道:“这人看起来不声不响,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实则是闷骚男一个,我王博泡小妹妹好歹是正大光明,这人却表里不一,不瞒你说,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伪君子了。”这话倒说中了肖瑜的心坎儿,那种感觉就仿佛有人挠到了心下最痒的那个点,几乎差点要为他鼓起掌来。
容容笑道:“王大少爷,你最近怎么这么有空关心起别人的花边新闻来了,别人怎么泡妹妹,碍着你了么?”
这时菜已端了上来,肖瑜为容容盛了碗饭,随口笑道:“估计是碍着我们王少了,谁叫他放着这么多美女不去泡,单单要捡王少最中意的代春阳下手呢,对吧?”肖瑜看着王博,脸上笑容玩味,这简单一句话,他却表明了两个自己最想传达的意思。其一,重申并强调了陈民国在追代春阳这件事;其二,陈民国最好对容容没有意思,如果有,那当然便是此人三心两意,品行不端,笃定他伪君子的事实了。
容容听了心烦意乱,闷声道:“好了好了,两个大男生在背后嘀嘀咕咕,对人家评头论足做啥呢?人家可从来也没说过半句们你的好坏。”
容容随口一句,谁知道最近神经紧绷的肖瑜听了却是无名火起,不冷不热的回了句:“呵,看来最近你们交流的倒是挺多啊,不然人家说没说我,你又怎么知道了?”
容容自那天在79班碰着陈民国后,知道他在追别的女生,今天又听这俩重复唠叨,弄得心情本来就不太好的她更加烦乱,这会儿听肖瑜阴阳怪气,一时大小姐脾气也上来了,只说道:“我们交流多怎么了,碍着你肖瑜什么事儿了吗?”
肖瑜少爷心性亦起,回道:“我是为了你好才这么说,你真要自甘堕落,与这些低三下四的人为伍,当然我也管不了你。”
旁边的王博越听越惊,怎么回事,这一对,明明刚才还在数落调侃自己,怎么话没两句,气氛陡然急转直下,这话锋眼瞅着都能吹毛断发了。
容容给这两句话听呆了,道:“我自甘堕落?!人家低三下四?!”说罢深吸了口气,不敢相信肖瑜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顿了顿,才又道:“既然开口闭口都是为了我好,那谢谢你,以后别这么好了,我可承受不起。”接着站起身来,这一顿饭,显然是没有心情再吃下去了。
肖瑜抬起头,看到容容漂亮的眼眸里充斥着愤懑决绝,几乎不打算给自己缓和的机会,男孩一时如坠冰窟,倒不是因为她此刻的生气,而是另一种更为可怕的预感在戳痛他骄傲敏感的神经,肖瑜倒吸了口凉气,道:“容容,你真要为了一个外人跟我这么闹脾气吗?”
“外人?你真是好自信啊,”容容回头冷笑一声,:“肖瑜,我们的关系也没有好到把所有的别人都叫做外人吧?!”说完迈着大步,竟头也不回的下楼去了。
王博把惊掉的下巴往上拉了一些,道:“肖瑜,这,这搞什么啊,你们?”
肖瑜心下冰凉一片,伸出拳头往桌上重重一砸,登时将几个碟儿碗儿震得七零八落,有两个掉在地下,砰的一声,顿时摔了个粉碎,唬的一旁的服务员打了个激灵,还好她知道这个少爷家里有的是钱,倒不愁等会儿他不愿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