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
医院走廊嘈杂的声音消弭,代替的是砰的一声心跳在耳畔响起。
强劲有力而余音绕梁。
鼻尖气息由医院的药水味变成另一种似曾相识的凛冽味,不像是洗衣凝珠,也不像男士香水,淡淡的,挺好闻。
莫名的熟悉感让陆青斐轻轻蹙眉。
陆青斐转过身,抬头,江珩近在咫尺,大手攥着她的手臂。
对上她莹亮的眼眸,他不疾不徐松开手,后退拉开距离。
“对不起对不起!”中年男子走过来,忙不迭低头道歉。
陆青斐快速扫了眼江珩,偏头对中年男子说:“没关系。”
中年男子望向神色冷淡的江珩,畏惧地弯腰道声“不好意思”便匆匆离开了。
似乎有急事。
陆青斐重新抬头看向江珩,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他。
江珩低头看着她,问:“来看病?”
语气自然,没有什么关心的情绪,听起来像寻求解答。
陆青斐眼睫似扇动的蝶翅轻轻一撩,说:“刚才谢谢。”
他们两个的关系还没到告知行程和身体状况的地步。
对于陆青斐的答非所问,江珩不甚在意,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陆青斐今日穿着深色厚外套,白色内搭和浅色长裤,瞧起来舒适干净又保暖。
陆青斐思起那件衣服,望向他,平静问:“衣服洗干净了,要送到你家,还是再约个时间,当面还?”
江珩说:“现在。”
提供的两个选项,他都不选。
偏要创造第三个答案。
陆青斐默然。
见她不语,江珩勾了下唇,闲闲道:“怎么,不方便?”
陆青斐眼珠微转,坦然说:“嗯,不方便。”
不容转圜的回答。
江珩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半晌,唇角微弯,笑道:“那你什么时候方便?”
陆青斐想了想:“除了现在,其他时间都可以。”
江珩抬手,瞄了眼时间,距离14点还差25分。他神色自若说:“除了现在,我其他时间都不行。”
话说得理直气壮。
不知道还以为他活不到明天。
陆青斐态度如一,缓声道:“那你把地址发我,给你送过去。”
这回江珩倒没意见:“可以。”
陆青斐转身离开,江珩眼瞳倒映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林锐见状,走上前:“江总。”
江珩收回视线,眼睑轻耸,修长白净的手指整了整袖口,阔步往反方向走。
院长办公室。
瑞金医院现任院长何央舒,60岁,黑色短发,面容端雅,戴着一副墨蓝色边框的眼镜,她坐在待客区的沙发,垂眸思索片刻说:
“明葵,这孩子我印象深刻。她患先天性循环系统疾病法洛四联症和先天性呼吸系统疾病肺发育不良,被家人遗弃,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我是在她九岁的时候接手她病例的,那时候她身上的器官早已枯槁,但求生意志很强,多活了2年。”
江珩听完,问:“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何央舒眉眼带着惋惜,摇头:“当年整个科室的人都亲眼目睹她没了心跳,后来我还去参加了她的葬礼。确实是去世了。”
江珩了然,又跟何央舒询问明葵住院期间的一些事情。
林锐全程站在旁,他办事效率高,嘴巴严实,江珩很少让他避让。
待最后,江珩慢条斯理起身,朝何央舒道谢。
江珩和林锐离开,未几,办公室再度响起敲门声。
何央舒坐在办公桌后,掀开主治医生的治疗方案,刚看两眼,闻声抬起头,瞧见笑容满面的女生。
“何医生。”
陆青斐把买的甜品放在桌上,朝何央舒走去。
“斐斐。”何央舒笑颜逐开,站起身跟陆青斐拥抱,“大半年没见你了。”
在何央舒看来,两人已经六个月没见了,但对陆青斐来说却是十年加六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