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7章(2 / 2)归藏首页

“哇!”她惊叫道,伸出手指着那舞动的红色的物件,“那是什么?”

“狮。”章片裘往外看了眼,“舞狮。”

看来,新老板是个大清国人,且财大气粗,竟漂洋过海运过来两条大狮,一黄一黑。

黄的正舞着,而黑的则威武地立在一侧,纹丝不动。

此时的欧洲,中国人极少,他们自然没见过这等玩法,人群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掌声,还有一些酒鬼兴奋得跟着节奏,又跳又叫。

“那黑的怎么不舞啊?下去吧!我们去最前头!”琳娜兴奋的脖颈红到胸前,整个人刚要下去,却被章片裘的手一把抓住。

她疑惑地转过头。

只见章片裘面色凝重,右手伸进呢子大衣内侧下方位置。

那儿,放着枪。

她见过章片裘严肃的模样,但此刻的严肃里却透着杀气临头,这是不是过于紧张了?她想。

挽住他的胳膊,她宽慰道,“放心,虽然你是大清国人,但今天的身份是我的鉴宝师傅,而我是买家,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章片裘办事总是非常稳妥,仿佛十拿九稳还不行,得十拿十稳才妥帖。琳娜以为,他担心歧视会导致白人会不让他进,或发生冲突。

歧视,不仅仅是写在书上的文字,在这是切切实实发生的,伴随着攻打大清国战事推进到了北京,越来越多的商家跟风,会在外头写上:猪猡与狗,不得入内。

而拍卖行,哪怕是这种地下拍卖行,越高端的酒馆越有门槛。

章片裘指了指红颜酒馆一侧的告示牌上,用英文和繁体写着:收一切唐人好货。

收唐人的东西,自然不会排斥唐人进入。

“不是担心我进不了,而是新店开张,别人早有组织前来砸场子。”他看向人群,目光在几帮人身上落了落,“看似围了一群人,但这些人站的位置并不松散,而是围绕那几个人呈聚集状。”

视野往上,他指了指附近店家的二楼,“这么热闹,正常状态下,二楼肯定更好观看,此时却关着,我估摸着,大概率是同街的酒馆会联合起来,会有动作。”

“是吗?”琳娜将信将疑,“什么动作?”

“可能会动枪。”章片裘将帘子合拢了些许,身体挡在了琳娜的前方。

动枪的械斗?!这么夸张吗?琳娜不怎么信,但身体却下意识缩到了他身后。

话音刚落,果然,砰地一声。

马车高一些,目光能穿越人群头顶看到里头,只见腰间配着枪的壮汉,一脚将红颜酒馆那写着‘收唐人好货’的牌子,踢翻在地。

“什么东西,臭烘烘,滚!”踢翻牌子的这壮汉转过身朝着守在牌匾处的几个唐人小厮骂道。

“这位兄台,我们主子有珍品要卖,所以……”一位小厮文质彬彬的,英语挺流畅,哈腰拱手,试图解释。

啪!壮汉扬起手就是一巴掌。

那小厮羸弱得很,哪吃得住他这么一打,竟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晕了。

打鼓的班子立刻停了,几人飞速地往楼里跑去报信,而立在黑狮一侧的中年人则微笑着拱了拱手,走了过来,“您……”

刚出口一个字。

呸。

壮汉一张嘴,一口浓痰吐到了黑狮中年人的脸上。

“这条街道的酒馆出了名的品质好,以往的红颜酒馆向来高雅,你们接过手竟然让这些个猪猡和我们一起喝酒?”壮汉擦了擦嘴角,特意高声。

“就是,这猪猡怎么进?”

“本来是高端的场所,这可是瑞恩爵士都来过的地界,现在搞成这样。”

周围的人立刻起哄,而酒鬼们见这热闹进展到要砸场子则愈发兴奋,看戏的不怕事儿大,也开始起拱。

那块‘收唐人好货’的板子,又被人踢了好几脚。

而本在那围着的稀稀几个唐人小厮则满眼惊恐,缩着脖子,看着这群愤怒的白人。

“先生,我们……”被吐了一脸痰的黑狮中年人,很明显摇了摇牙根,这一咬,脸上的肌肉都根根分明,但他并没有失态,而是稳步上前,再次拱了拱手,和颜悦色。

“这人看着强壮,中看不中用。”琳娜鼻孔里哼了声。

章片裘笑了笑,“他可是舞黑狮狮头的,怎么可能中看不中用?”

黑狮,是武狮,也就是打狮。

也就是到了现代,黑狮会舞着热闹热闹,在传统舞狮文化里,从不起舞。

站那,就是震慑的。若行走在路上,旁的狮子都得让路,若不让,定会打斗起来。

谁能打得过黑狮班子?他们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打斗,全体武员,而能舞狮子头的,自然是个狠角色。

却没成想,这壮汉斜着眼睛看了黑狮狮头一眼后,唰地一下举起后背的枪。

mle1857线膛枪步枪,法国军人的配置,与英菲尔德步枪齐名。

米涅弹可不是闹着玩的。

黑漆漆的枪口,就这么傲慢又嚣张地抵在黑狮狮头中年人的额头。

人群立刻鸦雀无声。

让众人讶异的是,这留着长辫子的黑狮狮头者丝毫不怕,脸上虽依旧笑着,但笑容不讨好,脊梁挺着,竟没跪下。

这让壮汉很没面子。

咔。

子弹上了膛。

众人本能地纷纷往后退,而妇人则捂住了看热闹的孩童的眼。

而黑狮狮头的中年人,不但不退,反而往前一步,生生地用额头将握枪的壮汉,顶回去好几步。

“再硬的头,也扛不住米涅弹。”这么近的距离,头被打爆的时候,会形成一股血的雾气,骇人得很,琳娜害怕地捂住了眼睛,又将帘子拢了下。

“哪里来的狗东西,敢在我店铺门口杀人?”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酒馆内响起。

练家子。

声音厉而不尖,气沉丹田,声音从耳朵直接灌入大脑,令人头皮阵阵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