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章 杀无赦(1 / 2)青鸿乱首页

石敬瑭在药柜前踱来踱去,他剑眉深锁,似是心事重重,桑维翰不无例外地服侍在侧,他见石敬瑭将两张羊皮铺在案上,反复斟酌起来,便也跟着凑了过去.

羊皮经过打磨,上面极易留墨,左手边提有“郓城内乱,一袭可得———琉璃馆”的字样,右手边写有“‘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说此暗语者杀无赦———何春堂”.

桑维翰看得云里雾里,不解道:“大人,这两张羊皮是何人所书,您又是从何处得来?”

石敬瑭指着羊皮上的文字,双瞳飞雾流烟般让人捉摸不透,“国侨请看,左手边的羊皮是半月前我军驻扎魏博一带收到的匿名信件,信中提及郓城内乱,所以我军

才能把握时机,一夜间袭得郓城,而右手边的信函与上一封间隔半月,不知是何人所送.”

桑维翰恍然大悟,“原来大人献计是受了此信的启发.”

石敬瑭将羊皮旋转后拼在一起,竟然严丝合缝,浑然便是一张羊皮,接着道:“羊皮上刻意使用了两种不同的笔记,但两封信必是源自一人之手,我猜羊皮发往各处,所以送信人并未发觉两封信是可以拼在一起的.”

“大人果然心思缜密,只惜小的愚笨,如此细枝末节恐是极难发现了!”桑维翰将羊皮提在手中,反复打量起来,目光不觉落在“杀无赦”三字上,仿佛感到一股莫名的杀气蕴藏其中,“大人,凡事须得三思,莫要被人利用啊,人可以抓错,但不可以杀错,这一刀下去,便是无法挽回了.”

石敬瑭握紧赤霄宝剑,始终注视着桑维翰的方向,追问道:“国侨所言甚是,可你待如何,此人是杀是留?”

桑维翰将身子压低,显得甚是恭谨谦卑,“我军既然已经攻克了郓州,便是证实了羊皮书的内容,任谁也不会去怀疑下一封信的真实性,如果此人利用了大人的这种心理,意欲调虎离山的话,那身在李府的总管大人必是凶多吉少啊!依小的愚见,不如加派人手保护总管,留几人在何春堂即可,如若真的遇到说此暗的人就一并带回,不论是威逼还是利诱,多半可以从此人口中得知某些讯息,到时杀与不杀还不是大人一句话的事吗?”

“如此甚好,国侨足智多谋,深得我心!”石敬瑭大步跨出了正堂,他见鸦军夹道而立,便悉数带回了李府,仅留下十余人囤在门前,静候暗语者的到来.

堂外血腥弥漫,满眼的萧索景象,男子走在小陌身前,指着前方熙攘的人群说道:“就是这里,来这儿的人全是投军的,我也是迫于无奈,能活着总比死了好.”小陌顺着男子指引的方向望了过去,但见人群的尽头是一个朱红色的大门,红木招牌高高悬在门上,赫然写着“何春堂”三个斗大金字,石阶两侧的铜炉遥相辉映,周遭站满了黑盔甲士,粗略估计,有十余人众.

小陌腰间挂着幽鸾的脑袋,在这拿着至亲头颇的人群里显得如此协调,仿佛滴水沉入深海,寻不到半点的踪迹,小陌痴痴说道:“原来乱世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欲求不满的凡心啊!”

身旁,一位哭诉着今晨经历的老者引起了小陌的注意,老者声音沙哑,体态龙钟,小陌能清楚看到老者脸上沧桑的纹路与那斑驳的泪痕.

老者的大儿子从了军,数年前便马革裹尸了,家中仅剩下尚未加冠的小子陪在老者身边,小子不识字,听人说只有拿着至亲头颇才能活下来,却哪里知道是晋军的征兵公文,他为了让老父活命,竟然主动死在了父亲跟前.

老者抚摸着怀中眉眼分明的头颅,恸哭道:“可怜我儿,救了我这么个废人有什么用?晋军怎会收留一个将死的人,吾儿糊涂,糊涂啊!”

男子蔑视一笑,“说得好听,天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死的,站在这里的人谁不是为了活命,别把自己说得和圣人一样.”

小陌打量着眼前这个憔悴的老人,见他骨瘦如柴,在这群精壮莽汉间显得异常单薄,哪里像个行凶的人?他身上没有利器,也没有鲜血,而小子的头颅分明被悉心擦拭过,足见骨肉亲情,小陌调侃道:“这年头什么都做得,唯独好人做不得,满世界都疯子,你若不与其发疯,反倒成了个疯子.”

老者怒视着男子,支支吾吾说道:“胡胡说,你怎就认定小子是老夫所杀?老头子我我怎么下得去手?若按你的说法,老夫还算是个人吗?”

“人?我们哪里是人,如草芥,如猪狗,唯独不是人!”老者身后走出个粗犷男子,来人须眉怒张,显得凶神恶煞,腰间钩挂的尽是人头,“老头儿方才说得有理,晋军绝不会收留一位将死的人!”

他一语未毕,长刀已将老者的头颅割下,鲜血瞬间溅洒出来,老者的身子未待倒下,身周便爆起了阵阵喝彩,“好样的!”“杀得好!”“最看不惯如此虚伪的人!”

这突如其来的杀戮,惊得小陌目瞪口呆,他向前几步,重剑直指男子眉心,只要小陌微微一戳,便可取了男子性命,怒道:“你凭什么杀了他,就因为你比他强壮,就因为你手中有刀?”

“哪里来的小鬼在这里多管闲事?”粗犷男子面对小陌稚嫩的恐吓,脸上全无惧色,当他看到小陌腰间浮肿的人头时,差点没笑出声来,嘲讽道:“大家快来瞧瞧,小鬼捡了颗死人头跑来充数,简直就是个孬种!”

“老子与你说理,才真是疯了傻了!”小陌恨得咬牙切齿,于是提了重剑不由分说向何春堂走去,纤细的臂膀挤过人群,身上已是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吸引了无数仇恨的目光.

小陌周身缭绕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仿佛在炼狱中穿行,隐隐的刀光照亮了他桀骜的脸,人群霎时沸腾起来,“小鬼,不许插队!”“这小子捡了个死人头就敢过来,想是傻了吗?”“孬种!”“废物!”“小鬼等不及了,拿个破烂货充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