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白玉京,阴阳楼五城,仙人抚虎顶,结发受长生!”来人驻足长笑,儒雅之气溢于言表,他将画扇收于腰际,就这样吟诵着诗句.
薛舒玄将朱友贞护在身侧,遥见火束熊燃,照亮了一个身着白衣的翩翩少年,少年长发光滑顺垂得如同上好的丝缎一般,一袭雪白的直襟长袍于风中翻飞,腰间提着“阴阳竂”三个雕花大字.
“白虎?”薛舒玄身子不由得一震,他大手一挥,神策军立时收了兵刃,但仍是严防死守,生怕阴阳竂蓦然发难.
“薛将军好眼力!”白虎俊面胜雪,显得极是清秀,整个人与袍服融为一体,浑身散发出一股儒雅的气息,他见了朱友贞竟是不跪不拜,似入了无人之境.
“陛下莫慌,白虎只是与陛下开了个玩笑!”青龙缓走下观星台,高耸的颧骨衬得鬼面愈加阴森起来,“陛下请看,彗星由牵牛而出,尽是朝着凶星连珠的方位一闪即逝.彗星有除旧布新的意思,而牵牛是日月五星的发起地,象征着历数的开端,彗星从牵牛而出长达七日,意为七个月后大梁必将改朝换代,而这个始作俑者正是布衣神相.”
“荒天下之大谬,陛下三思啊,彗星出牵牛确有江山更替的说法,但星移斗转变化多端,怎可同日而语?”兵部尚书敬翔躬身谏言,他肤色黄褐暗沉,一双老眼显得深不见底,“彗星出牵牛固有自身的定律,并非人气时运干扰阴阳所能致,怪力乱神的说法祸国殃民,还请陛下三思啊!”
“非也,非也!”白虎朱唇轻抿,似笑非笑地道,“星盘如书,‘识文断字’的人才能道破天机,以凡人之力无法更迭天意,若要逆天而行,需得祭天之器以震乾坤!”朱友贞不禁打了个寒战,他缓缓拔出了腰间佩剑,怔怔望着观星台的方向出神半晌,不解道:“何为祭天之器?”
白虎额前长发被夜风吹起,露出了一双颜色迥异的瞳仁,一颗湛蓝若海,一颗色赤如血,显得异常诡异,“至于这祭天之器嘛,是两把古剑,陛下可有听过鸿羽、青冥?”
朱友贞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仿佛一盆凉水从天灵盖上直接泼了下来,他还剑入鞘,回首望着兵部尚书敬翔的方向,似是某种询问.
“江湖中有这么一则传说,相传金乌坠地衍生青冥,玉兔徐升化为鸿羽,这鸿羽剑软而薄,青冥剑硬而阔,两把剑本应是一对相辅相承的兵器,但天道相生,人道相克,致使持剑的人终无善果!”敬翔长发泛起的幽光将黄褐色的皮肤映得颇为神秘,他解释道:“欧冶子铸造的古剑冠绝华夏,他为越王勾践铸了五柄,后又为楚昭王铸了三柄,我料鸿羽的前身必是鱼肠,而青冥应该是龙渊的化名.”
“鸿羽青冥一阴一阳,只要陛下把这阴阳二剑放入铸剑炉里,就能改变时局.”白虎秀气的叶眉下一双勾魂摄魄的明眸骤然一亮,颜色迥异的瞳仁诡异得无法直视.
“陛下洪福齐天,凡事定能逢凶化吉,只是此时凶星星芒正盛,恐怕以神剑祭天也很难挽回时局了.”青龙声音沙哑,带着一股莫名的怨念直抵人心,他以手骨为卦,清算着命劫凶吉,“陛下可遣神策军前往卧龙峰,名为招降实则剿灭,纵使杀不了冯道也能挫其锋芒,到时星芒黯淡下来,陛下再以神剑祭天,便可保得我大梁,江山永固!”
朱友贞回身上了帝辇,颔首道:“就依上神所言,明日寡人率军亲征,倒要看看这个能知过去未来的布衣神相是否有着如此神通.”
宋弘文轻摇拂尘,高呼道:“起驾回宫!”尖锐的嗓音在夜空中回荡着,神策军化成一条长龙,护佑着朱友贞消失在大殿的尽头.
夜晚经不住时间的摧残,转眼已是日上三竿,而郓州的风雨却未曾驻足,它滂沱直下,绵延不绝,使得郓城的小路愈发泥泞起来.
小陌被苏有雪推在了前头,走得忘记了疲惫,郓州城里那一条溺死在积水中的青石板路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宛若通往奈何桥下的阴曹路.
“给点吃的吧”乞丐们围着许婉秋,一双双枯黄的眼窝里闪着渴求的光,而梁上不时盘旋着的秃鹫鹰隼似是在等待死亡的降临,好分享一顿佳肴一般.
“不要缠着我,不是给过你们了吗,怎么没完没了了?我身上也没有吃的了,快让开.”许婉秋轻摇折扇,刻意避开纠缠自己的乞丐,不解道:“怎么会这样?郓州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有雪摇了摇头,他并不知道郓州为何会落得如此光景,三人行在小路上,云间漏下的斑驳夕照洒在粉墙黛瓦间,映红了雨中飘摇的商铺旗帜,忽见“醉云阁”三字遥挂当空.
“这间气派得紧,酒菜更是一绝,老子平日是消受不起了,但眼下有许公子陪着,还愁没有油水吗?落霞庄在武林里那可是出了名的财大气粗,老子今非昔比喽!”小陌话音未落,已然跨入店中.
小二满面堆笑地迎了过来,欠身道:“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小陌用余光瞥向许婉秋,坏笑道:“好酒好菜的给爷招呼着,店里还有什么特色通通报上来,老子有的是钱!”
“客官面善啊,小的定是在哪儿见过,只是一时愚钝想不起来了,但这位公子嘛,小的却是第一次见.”小二看到许婉秋衣着华贵,不由得浑身一震,他见来了个财神爷,腰顿时弯得更深了,赔笑道:“说到本店的特色那就是说到次日也是说不完的,本店的箸头春、一品官燕、喜鹊登枝和升平炙都是宫廷秘方,其中的仙人脔乃本店镇店之宝,是用雕肉放在熊乳中熬煮而成,口感香醇,乃世间最上乘的美味,王母娘娘见了都要口水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