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快点!”身着甲胄的一队士兵满脸不耐地喊着,手上握着骇人的鞭子,趾高气昂,所幸没有挥下去。从炎热的夏季走到凉爽的初秋,降下来的气温也稍稍抚平了押运士兵们暴躁的脾气。
衣衫褴褛的一队囚犯走在正中,手脚均被铐上,磨破皮后出血结痂,如此循环往复,无论如何是走不快的,每个人脸上身上多多少少都有被鞭打过的痕迹。就这段日子还算好受些。
这些人都是犯了重罪被判流放的,从京都押往边疆,当苦役。被流放的人,大多看不到未来的希望,想到一生都要被奴役至死,不如趁早了结,也少受些折辱。因此一路上,总会有几个人选择自杀,或是在过岸时投河,或是撞上士兵的刀刃,负责押运的人随意阻止一下,也并不当回事,犯人自戕,他们也少些麻烦。
“喂,估计再过几天就要到了。”一个看起来发育不良的男孩推了推旁边的少年低声道,泥污之下,可以看出男孩眉眼细致,只是身板过于瘦弱,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刮跑一般,也不知是如何挺到现在。
被推搡的少年剑眉星目,置身于这些三教九流之徒中,气质格外出众,即使衣着破烂,满脸风尘,也遮挡不住骨子里的清高。只是此刻少年故意佝偻着背,显得与常人无二。
“你怎么知道?”孟廷烨抬头看了眼远方,风沙渐重,肃杀之气肆意弥漫。
姜冬自得地笑了笑,“我能嗅到边疆的味道。”他是在冬天被捡到的,捡到他的师父姓姜,随意给他取了个名字,就叫姜冬。
孟廷烨扯了扯嘴角,正欲说话,一道鞭子就猝不及防地挥了下来,手臂一阵刺痛,若非姜冬不着痕迹地拉了他一下,这道鞭子恐怕就要落在脸上了。
“嘀嘀咕咕什么呢?都给老子安静点。”一个长相凶狠肤色黝黑的士兵怒目瞪着孟廷烨,呼呼喘着粗气。
孟廷烨低下头去,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士兵不屑地嗤了一声,转过头去。
姜冬挠了挠头,朝孟廷烨抱歉地笑了一下,都是自己话多,连累了他。
孟廷烨轻轻拍了拍姜冬的手背,表示安慰。这些打骂早就习以为常了,不过是士兵们在乏味的路程中了以解闷的东西罢了。
天色渐黑,领头的军官打了个哨,示意队伍停下来,原地休息过夜。
这是一片稀疏的树林,月光将斑驳的枝杈叶子投射在沙地上,随着呜呜作响的风来回晃动,阴森而诡谲。士兵们点燃了火堆,聚成一团取暖,火上烤着肉质鲜嫩的野兔,香气扑鼻。囚犯们则被驱赶到一旁,捧着个跟石头一般硬的馍馍边啃边瑟瑟发抖。
姜冬本就畏寒,入了秋以后,夜晚对他来说愈发难熬,只能不要脸地挤到孟廷烨身边取暖,孟廷烨原本很讨厌这些肢体接触,后来被姜冬磨得没了脾气,也就习惯了。
饿到极致,难以下咽的馍馍也是人间美味,姜冬三两口地啃完,却见孟廷烨还在慢条斯理地一口一口吞咽着,不由撇了撇嘴,这家伙还真是到哪里都放不下他的贵公子作风呀。
正看着愣神,姜冬突然注意到一只手缓缓地从孟廷烨背后伸过来,明显是冲着孟廷烨手中的馍馍来的。姜冬一把拍掉那只手,狠狠地瞪向那人,那人还欲再动,姜冬毫不留情地抓住他的手腕,把手指用力向后掰,别看姜冬个子小,却透着一股狠劲。那人吃痛地叫了出来,却不敢大声,事情闹起来对谁都没好处,大家一起被打。
“下次吃快点。”姜冬不满地剜了孟廷烨一眼。
“多谢。”
肚中有了东西,再加上白天的劳顿,一行人很快睡着了。姜冬窝在孟廷烨身旁,暖烘烘的,这人平时看起来冷冷的,身体却实在暖,姜冬如是想着,逐渐进入梦乡。
热气腾腾的汤面摆在姜冬面前,令他口水直流,好久没吃过这种热乎乎的东西了,那白嫩嫩的面条仿佛在向他招手,他简直想扑到那汤汁里游个泳,正欲行动时,倏地画面一黑,姜冬感觉一股寒意从背后袭来,浑身寒毛竖起,这种不安的感觉令他瞬间睁开眼睛。
一双闪着凶光的三角眼出现在姜冬头顶上方,就这样和他来了个对视,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姜冬几乎以为自己在做噩梦,但匕首反射过来的光清楚的告诉他,这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