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药局果然宏大许多,比昨日玄医局的玄药房更加琳琅满目,气势磅礴,直看得李晋眼花缭乱。
民间所服多为汤药,而皇室就要讲究很多,光成药就分丸、散、膏、丹、锭几种。丸药又有蜡丸和水蜜丸之分。
蜡丸如三黄宝蜡丸、至宝宁坤丸;水蜜丸如六味地黄丸、朱砂安神丸;膏药如启脾益寿膏、疏风活络膏;散药如七厘化瘀散、如意金黄散。
有些珍贵的锭药,甚至还不惜人力雕刻鹤纹、凤纹图案,并在药锭表面点翠,最后配以玛瑙丝穗,奢华富丽。
除此之外,还有手指粗的黄连、龙眼大的缩砂,甚至还有百年陈的肉桂装在银匣之中,正缓缓渗出浓稠的桂油,晶莹醇厚。
墙边华丽的黑漆药柜中,还藏有不少藩国胡邦贡来的珍奇药材,如檀香油、儿茶皮、缠果干、琥珀露等等,琳琅满目。
太医院使用的药具也比李晋在玄医局见到的种类多了许多,筛子、笸箩、药刀、铡刀、剪子、药碾、石磨、杵臼、乳钵、药锅、药铫、模子、名戳、雕板、铭牌包罗万象,看得李晋目不暇接。
李晋随手抄起一个银碗,银碗上竖直安放着一根奇怪的楠木,木棒中空,内镶银皮,两端均是喇叭型的开口,李晋觉得稀罕,询问薛医监道:“老先生,此物甚是奇特,也是药具么。”
薛问接过银碗,轻轻拭了拭,得意的说道:“这是熏眼药锅,在银碗中熬制药物,再趁热将眼睛对着楠木端口熏蒸,可治眼疾。”
李晋一边暗暗赞叹着皇家的奢华,一边漫不经心的闲逛,又假装细问了几味药材和几件器物,觉得戏已经做足了,薛问老头子看上去已经没有刚才时的戒心。
于是,似是突然想起一般,轻描淡写问道:“老先生,下官小时也常去药肆玩耍,记得有一件药用器物,上有丝线钟摆,很有趣,先生可知是何物?”
“丝线?”薛问捋了捋胡须,“这个老朽没有印象,不记得了。”
“先生再仔细想想,钟摆上有一落槌,钟摆摇动,可自行落下。”
“呃……这个我确实不知。”薛问说道:“这边也转的差不多了,不然我带二位去教习处看看。”
说着,便要引二人往外走。
“呦,这是心虚呢!有戏啊。”李晋看出有鬼,也就不吃他这一套,兀自在监药房赖着不走。
果然,转到一个黑漆药柜后面时,还真就发现了一件器物有些可疑。
只见李晋,蹲下身子,弯腰就要去拿那器物。
旁边的薛问,不易察觉地没了笑颜,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李晋把那器物拿在手里,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灰尘,仔细一看,这果然与那天理军的妖童机关十分类似,只是形制更小更精巧。
天理军所用,是纯木制作,在小荧玄医局见到的的,是纯铜打造,而这一件,工艺更加精细,纯银的器物,底座包有金箔,摆锤嵌一宝玉,看起来美轮美奂,更像一件精美的工艺摆件。
“会有这么巧么?”李晋心说,玄医局也有,太医院也有。
不过,太医院有这东西,是好事,至少能说明玄医局监守自盗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不说朝廷其他部门,就这太医院,一不拥兵,二不好武,几乎是最没有可能去参与什么谋篡通敌的反事,以李晋平时看的《贾嬛传》、《宫肝计》,他们最多也就是宫斗的工具人罢了。
“哦,老朽想起了,是它,是它。”薛问没等李晋询问,便抢着说:“哎呀,老朽真是年纪大了。”
“是它?”
“呵呵,对对,宫中所用之物,大多以金线所制,你说丝线,老朽一时没想起来。”
李晋心说你就装吧,问道:“这玩意儿,干嘛用的呢?”
“这叫自椿臼。”薛医监从李晋手里接过:“精研药物所用,药材磨成粉后,再用此物研磨,药槌自动落下舂药,可将药物制的极为精细。”
“是嘛?”李晋故作惊讶。
“不过,除非是食饮不下,鬲塞不通的极危重病人,或者是天子天后这等极为尊贵之人,凡人用药,普通的药碾石舂就可达到要求,因此此物极少使用,作用不大,几乎失传。“
“嗯,然后呢?”李晋道。
敲黑板,知识点。
一个“是吗”,一个“然后”,李晋巧妙地给老头子挖了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