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放下车帘,帘外的躁动和欢送的声音,还会跟着马车走很远很远。
特林维尔有时会皱皱眉头。而这时,莱丽·莱戴尔就会顽皮地仰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旅途就在这种愉快和烦恼的交织中继续着。
晚上,阿卡阿卡见到他总是会嬉皮笑脸地说:“主人啊,你看到了吗?美貌是多么令人震惊的无敌啊!多亏你拦住了莱丽·莱戴尔小姐的马车。这可是比杀死一个中队的野蛮人还要大的功劳呢。”
长老和格雷恩听到这样的话,都会频频点头。而他只能苦笑着,却不想去为难阿卡阿卡的取笑。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的,马车里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大个子巨人不再像冰冷坚硬的石块儿,如果莱丽·莱戴尔还用那种冒冒失失的目光挑衅他的难堪,他虽然还会脸红,却也竟然能安然处之,甚至报以平静的微笑。而这总能让他心中欣喜若狂。
因为,每当他这样做时,姑娘的眼神也会变得温柔起来。虽然,她更爱趁机瞪大了眼睛,试图还像从前那样让他手足无措,大汗淋漓。姑娘的善变和胡闹,就像夏日突如其来的雨,有时随风潜入,有时电闪雷鸣。
可是,所有的一切,大个子维卡都坦然接受,他甚至在她挑衅或者取笑他时,不再只是点头或者摇头了。
他可以在一个人面对她时,叫她,“莱丽·莱戴尔小姐”!
仿佛一夕之间,他就失去了对美丽姑娘那种莫名的,腿软心慌的恐惧。就像看到的人也从来不明白,他的恐惧又是来自哪里?
当莱丽·莱戴尔笑着夸赞他,是高山国最勇敢的猎人和士兵。
他会回答:“是的。莱丽·莱戴尔小姐。”
当莱丽·莱戴尔小姐笑着说,他是旅途中最可依靠的守护者。
他会回答:“是的,莱丽·莱戴尔小姐。”
他喜欢叫出她的名字,因为他的心告诉他—她也喜欢他那样叫出她的名字!
“特林维尔先生?”
“是的,莱丽·莱戴尔小姐。”他回答道,仍然一丝不苟。
“你还真是个君子啊。”
“是的,莱丽·莱戴尔小姐。”
“刚才我不小心睡着了。”
“是的,莱丽·莱戴尔小姐。您刚才不小心睡着了。”
“你会不会认为一个姑娘在马车里,总是不小心就睡着了,是很不检点的事情呢?”
“是……哦不,莱丽·莱戴尔小姐。”
“那你有没有趁机偷看我?”
“是……哦不,莱丽·莱戴尔小姐。”
接下去的旅途中,这样的对话每天都在进行着。同样的话,同样的回答。
这时,美丽的莱丽·莱戴尔小姐,总会抿着嘴角儿,眼睛弯弯的笑着。
“所以,我才说你是可依靠的守护者。”
“是的,莱丽莱戴尔小姐。我是的!”
她抬起手,解开缠绕发丝的发带,让漆黑的长发飘散在圆润瘦削的肩头。
“高山国的夏天,总是这么美吗?”
“是的,莱丽·莱戴尔小姐。阿波多利的四季都是这么美!”
她扬起的衣袖滑了下来,露出光洁耀眼的手臂和戴在手腕的手镯。他正襟危坐。
“你在偷看,特林维尔先生。”
“……”
她笑了,摘下手镯,放在手心。
“你还在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手镯吗?”
手心里的镯子,缠绕着一只展翅的凤凰,晶莹剔透,通体碧绿,灵光闪烁,凝重细腻。
“……没有。莱丽·莱戴尔小姐。”
“那是当然的。这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唯一的一只了。你当然不可能看到了。”
“是的,莱丽·莱戴尔小姐。”
“好看吗?”
“是的,莱丽·莱戴尔小姐。”
她又笑了。
“我是说,我好看吗?”
“……是的,莱丽·莱戴尔小姐。”
“啊,你果然是个诚实的君子呢。”
特林维尔的脸红了。虽然特林维尔的窘迫不像从前那样随时随地都能看到,可又让他脸红难堪,她还是不免又得意起来。
“既然被你偷看到了……”
“哦不,莱丽·莱戴尔小姐……”
“我是说,镯子。”
“是的,莱丽·莱戴尔小姐。”
“那你想听听这只镯子的故事吗?”
“……是的,莱丽·莱戴尔小姐。我很想听!”
她笑得更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