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尘没再理他,自顾自的施法探寻紫鸣笛上有无元神。
这不探不知,一探,竟然就探出来两个元神。且两个都是受到了重创的元神,一个微泛紫光,与紫鸣笛气息相近,当是笛中笛灵,再一个是暗紫色上仙的元神,被打神鞭与天雷所伤,元神破损的比较严重,宣尘又仔细去探了探,却发现,那个上仙的元神,正是不日前受刑而死去的天族公主君潇的元神。
宣尘一惊,气血攻心,吐了口鲜红的血出来,吓得冥帝惊坐而起。
宣尘问将离道:“将离,这里头有两个元神,若一个是笛灵的,另一个最有可能是谁的?”
将离想了想,如实回答道:“最有可能的,是小师叔的元神。”
是了,既然紫鸣笛是小师妹的器物,断不可能救别人的,因而君潇就是当年那闺门女神仙的女儿,因而,天上的画锦娘娘,是冰境之人。是以,他师父叫他倾尽自己护其周全之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了两万年之久。
宣尘一想,这君潇元神受损,紫鸣笛纵然灵气淳厚,却不是个温养元神的好器物,在这里头养着,没个三四千年估摸着不会醒,笛灵的元神在紫鸣笛中养着也就算了,君潇的元神怕是要重新寻个法子温养着。
他思来想去,想起了他的嫡姐,将离的亲师父,宣凌上神,她那处地方养着一株万年马蹄莲,乃是九华山冉素上神所赠,她向来紧张的很。若说造一副仙身,将君潇的元神放入那现身中温养,最好的材料,便是那万年马蹄莲了。
将离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甘华殿将自家师父的那一株马蹄莲端了来,在依依不舍的将它交到宣尘手上。
宣尘白了他一眼。
然后施法将马蹄莲化作了一个新生的婴儿,又使了一回引魂术,将君潇的元神引到了那马蹄莲的身上。
他将孩子抱给冥帝,再三嘱咐道:“你将她带去九冥司,叫她三魂七魄入轮回,切莫伤了仙身,再为其寻互好人家,谨记,一定要寻户好人家,莫叫她受了委屈。”
冥帝受命,抱起孩子便要走,却又被宣尘叫住了,他转身道:“上神还有吩咐?”
宣尘将紫鸣笛递给了他,道:“将这个也一并带去了。”
冥帝受命,抱着孩子带着紫鸣笛和着野兔精,一道回了九冥山。
将离望着冥帝渐行渐远的身影,叹息道道:“师叔为何就断定那元神便是小师叔的呢?又为何要将那孩子入轮回?何不养在崇吾山?这样师父见到那孩子还能不那么伤神。”
好一个万事替师父思量的忠徒儿!
宣尘拍拍他的后脑勺,赞赏道:“你是确实细心。”
顿了顿,他又说:“那马蹄莲在崇吾山待了一万年之久,多少也沾上了点灵气,有了神识,倘若就养在崇吾山,没准过个百八十年气不过不愿意温养小师妹的元神了怎么办?叫她入个轮回,忘却了自己在崇吾山的一切,本上神如此做,也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啊,你莫非没有感受到本师叔的用心良苦么?”
将离收拾了冥帝二人用过的茶杯,看他一眼,道:“没感受到,不过将离觉得师叔你如今,此刻,现在应该做的事,应是立刻马上想一想如何同师父解释。”说完,独自离开了。
再说那冥帝与野兔精,领了宣尘的命便一路风风火火的回到了九冥司,才刚落地,冥帝便抱起孩子往孟婆处奔,实打实的一刻钟也不敢耽搁。
且将野兔精忘的彻彻底底。
他在洞外兜兜转转三圈,见冥帝估计将他忘了个干净,便扇了扇衣袖欲走,却在转身一刻见到了风尘仆仆的将离仙君。
只见将离仙君手执绸扇,半悬在空中,目光死死的盯着他。随着身后一大把竹叶缓缓落下,野兔精一惊,一颗兔心已蹿到了嗓子眼。
他艰难的回头去看了看身后落了一地的竹叶,翠绿且肥硕的竹叶!他腿一软,直直跪了下去。
“仙君饶命,我一定痛改前非,绝不再挖百姓地里的胡萝卜了,还请仙君饶我一命。”
跪求的态度真切且诚恳。
将离嘴角一抽,从空中飞了下来,望着地上恭敬伏着的野兔精,摇了摇头,故作讥讽道:“瞧你那点出息!”
他用绸扇抬起野兔精的头,却见他脸上也是一副素白少年的模样,在心底赞叹这兔子精一副人身倒是修的不错,就是胆儿小了点,平日里也就偷个胡萝卜什么的。
他将离虽不是个什么深明大义的神仙,不过却也是个有胆量的神仙,他就是瞧着这野兔精太窝囊了,偷只偷胡萝卜,且每次只偷两根,管饱就行。平日里他的师叔教导他,要彰显我们崇吾山的恢弘大气,偷东西便是要偷最好的,打架便是要打个满贯赢的。
他们家师叔向来不靠谱,但在教导他这一方面上,倒是尽心尽力的很。
他不过是想和他说一句,你偷胡萝卜便一次偷多一点,一天三次,一次两根,人家庄稼主也嫌烦。
怎料他一见着自己,便撒腿就跑,连着今日的午餐都掉了半根胡萝卜。
将离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道:“这是我师叔给你的绸扇,是他前几日无聊新做的。”
野兔精一脸不可置信,道:“给我的?”
“怎么,不要啊?”将离说着就将扇子往自己口袋里收,被野兔精难得大胆的拦了下来。
“不不不,肯定要,必须要,宣尘上神赏的,怎能不要,怎敢不要?”
将离又嘲笑他:“瞧你那点出息。”
说着向着九冥司大门走去,野兔精见机,端着折扇,紧跟了上去。
这会儿冥帝已将那马蹄莲喂了整整一碗孟婆汤,正由孟婆抱着往奈何桥那里走,桥旁栽满了火红的彼岸花,所谓花开千年,叶落千年,千年轮回,却始终花叶不得相见。这遍地荒凉着实叫人心生畏惧!
可偏偏,一身耀眼红装的孟婆抱着孩子走在桥上,见背影竟也别有一番风情万种。
无常说:“与孟婆姐姐共事上万年,竟未发现她原是个拥有如此仙姿玉貌的女子。”
无人理他的由衷感叹。
冥帝缓缓走至将离面前,鞠了个礼,便说道:“替那仙身寻的凡世人家,是楚朝皇族安平王府,其父是凡间皇帝的亲弟弟,其母为扬州林家嫡女,而林家是书香世家,涵养极高,在其之上还有两位兄长,大哥是当朝耀武将军,官拜三品,二哥是太子侍读,深受皇帝喜爱。”
将离将目光从彼岸花那处给挪了回来,点头道:“诚然,这户人家再好不过了,冥帝上心了,那我便回崇吾山同师叔说一声,先辞去了。”
冥帝道:“我送送仙君。”
几人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大门外,将离向着冥帝做了个揖,道:“冥帝留步。”
“仙君慢走。”
将离转身,足尖轻点,飞出了两人高,再回头,却见那野兔精端着绸扇茫然的立在那里,他又飞了下来。
将离轻声道:“你随我回崇吾山吧,以你一日六根胡萝卜的食量,我崇吾山还是养的起的。”
野兔精有些意外,意外过后还有些不敢相信,除了不敢相信他还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当去还是不去?
将离疑惑道:“怎么,你不愿啊?”
野兔精摇头如捣蒜,“不不不,愿,怎么可能不愿,谢过仙君了。”
将离嗤笑道:“瞧你那点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