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日,许轻雪成功钩连天星、开创自身气运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淮梅,并正在朝外扩散,一时之间风头无双。
许折坐在加长加宽豪华版马车中,吃着橘子。
马夫趋马行至半路终于忍不住掉过头,开口道:“二少爷,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
许折慵懒地撩开绣着牡丹的帷幕,随手将橘子皮丢给路边的野猫,野猫嚼了一会感激的龇牙咧嘴。
许折自然知道马夫想说的是什么,他同样很清楚待会回到族里,那些同族子弟会对他报以何种同情怜悯的目光。
在别人眼里,是他许折自己丢掉了这莫大机遇,生生将他的表弟许轻雪捧上了如今族内同辈第一人的地位。
上一次许家出了一个勾连星辰的天才还是一百多年前了,不过很可惜还未结丹便夭折了。
再往上追溯,便是许家老祖了-----族里祠堂唯一竖着雕像的人。
马儿走的很慢,因为豪车比较豪华,车底有一层隔间,以铜板浇筑密封,夏冬之日,可以开个口在下面放冰块或者暖炉。
许折将帘幕挂到挂钩上,带着阴森森的笑欣赏着缓缓移动的景色。
路旁常青树缠着寄生槲蕨,路旁有些枯黄的叶子被有心的扫堆起来,再远些,是一大片已收完麦子的麦田,雇工戴着斗笠弯着腰兢兢业业捡着地上枯黄的秸秆,等来日焚烧肥田。
许折吃完最后一瓣橘子,看着忙碌的雇工,感叹一声万恶的资本。
然后发现眼前这片田地好像都是他家的。
大唐王朝自李渊晋阳起兵,于长安称帝,至今已有两千三百余年,于长安洛阳等地多次迁徙都,目前都城还在长安。这漫长的唐朝,农业种植技术、肥田手段、生产工具历经十数次改革与“西方蛮夷之奇淫技巧”的融合,已达到了相当先进的地步,很好地弥补了唐运衰颓带来的风雨不调。
只要愿意好好耕作,没有罕见天灾,收成不会差。就算没有自己的地,只要肯出力气,绝大部分人吃饱饭是没什么问题的。
肚子能填饱,古老的“抑商”就慢慢被遗忘在岁月的长河里。
“二少爷,我又有一句话,你可能不爱听。”
“那便不要讲,好好驾你的车,富贵。”
马车辘辘,许折合上帘子假寐直到富贵轻声敲打窗框:“到了。”
……
……
一俟归家,还未行几步路,便有一及肩短发的七岁小姑娘蹬着小短腿呼呼地跑过来,霸道地抱住了许折的大腿,仰着脸亲昵地叫到:“叔叔~你又回家了~”
“一边玩去。”许折扯开她的手,轻轻将她推开:“你爹呢?”
话音刚落,便见一光头汉子拿着小木棍,怒气冲冲地进来:“小妮子,你给我……呃,折子,我都没注意你回来了……”
光头汉子瞪了躲在许折身后的小女孩一眼,丢掉木棍,摸摸自己的大光头:
“折子,那许轻雪现在可不得了了,哎,你说你,你做这么大决定之前也不知道跟我商量一下……”
许折乐呵呵地笑着,岔开了话题:“哥,咱家小仙女又怎么了?”
光头汉子睁着圆眼,再次警告般地瞪了一下他女儿,对许折说:
“小时候教我惯得无法无天,今早唆使七八个还没她大的小姑娘,组团偷人家刚出生的小猫,还没偷到,给人家送到我面前,丢人呐。”
小女孩鼓着嘴,紧紧抓住许折腰间系带,撒娇似的摇了几下:“叔父,你劝劝我爹,他要打我!”
许折:“哥,算了,她还只是个孩子。”
“叔叔最疼我了~”
许折拉着她的小手,带她出去晃悠了,顺便拿根头绳将她头发捆了起来。
族里今天的气氛比过年还要热闹,不时有带着礼物走动的人,大部分许折都不认识,但观其华丽衣着……也就那样吧。
许折小侄女缓声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今天笑嘻嘻来我族里的某些人,说不得没得到甜头,转眼就骂我家门楣不修,穷的只剩钱了。”
“我家小仙女如今出口就成章啊。”许折漫不经心地说着,目光却跃到远处被一群人簇拥着的许轻雪的身上。
许轻雪一脸春风得意,正畅快地笑着高谈阔论,未注意到许折。
“叔叔,直视我。”
“什么?”
她盯着许折平静澄澈的眼睛,说道:“看着我明媚有神的大眼睛告诉我,你一定有大计划。”
许折饶有兴趣地问:“哦?”
他的小侄女沉默了一会,用一种故作成熟的腔调说:
“他们都说你许折这次亏到家了,都在传你利欲熏心胸无大志,为了钱和女人放弃了这个名额,都笑你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可我不信。”
“为什么不信?”
“因为你教过我,天然呆和儒雅书生切开都是黑的。”
“有吗,不太记得清了。”
她露出两颗还没长大的小虎牙:
“我了解你的性格,你表面温柔随和,其实心眼可坏可坏了,就像每次给我买糖葫芦都要自己先吃几颗,还说替我试试有没有毒。
不管许轻雪许诺给你什么条件,我可不信你真会那么好心、那么容易将名额让给他。真相只有一个,”她竖起一根小手指,“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了的,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那许轻雪以后会很惨。”
许折笑容渐渐消失:“呐,猫可以乱偷,话可不能乱讲。”
“叔叔~你放心弄那许轻雪,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早看他不高兴了。”
“你这小妮子,神经兮兮的,平常少看些乱七八糟的故事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