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又传来了一阵吹喇叭的声音,而且音量超级大,像是要和密集的鞭炮声相互匹敌,一决高下似的!
本花我不由地又是心里一惊!
因为这吹喇叭的声音极其悲催,简直是悲天悯人,弄不好极易潸然泪下,泪满襟,泪满面,失魂落魂!
本花竖耳一听,声音显然是从右耳的一畔传来,就赶忙瞪眼向右一瞧!
我的个天那!
本花我瞧罢,不由地头皮发麻!
甚至快要惊掉了下巴!
只见右首不远处的一条路面上,居然又有好大一簇的人们哩!
他们纷纷披麻戴孝!
前头好像抬着一口黑漆漆的大棺材!
吹大喇叭的乐手们分为两拨,各陪侍在黑漆漆的大棺材左右两侧!
个个挺起大肚子,鼓起腮帮子,个个攒劲儿地吹呀!
而且从中传来的男女嚎啕哭声,令人振聋发聩,撕心裂肺!
显然这是预备趟一路,大哭大嚎一路的呀!
本花终于又反应过来,这准是哪家在发丧呀,这可是大悲的事儿呀!
不过想来仍是咄咄怪事呀!
干嘛要这么晚发丧呀,毕竟天都快黑了,这风俗忒也教人毛骨悚然哩!
会不会是活见鬼哩?!
“小花,小花,附近是不是有人家在送老殡呀?”
远山的耳朵,似乎又同时察觉到了外界的一些异常,随口开问道,不过我仍未搭理他。
“小花,小花!
你个小兔崽子,赶快继续趟路呀!”远山没轻没重地道。
“……”
我故意不理他这茬,因为理了也是白搭。
我深深地晓得他的双目瞧不见东西,内心会不由地窝火,焦躁不安!
但当他窝火或焦躁不安时!
我偏偏却要风雪不惊,雷打不动,像是闲云野鹤,打瞌睡时那般!
起码眼下是这样!
如若不然,都暴躁起来,跟犟驴的话,对我俩谁都不好!
所以本花我终归要大度一些!
假如胸襟能像山脉一样广袤辽阔的话!
甭管是人们,还是我们狗儿们,所谓虚怀若谷,有容乃大,总都是好的呀!
“噢汪!噢汪!汪汪汪!”
我倏然不愠不火,有意挑衅起远山道:
“远山!有本事继续骂我呀!
就口无遮拦地骂好哩!千万甭客气!噢汪,噢汪,汪汪汪!”
“唉——!
小花,你可真是教人捉摸不定呀!”
少年远山学着他爷爷的腔调,长吁短叹地道:
“唉!算哩,小花,我也甭跟你瞎较那劲!你说走,我们就走,你说停,我们就停!
毕竟爷爷说过,狗能跟人较劲,但人却不能跟狗较劲!
看来他老人家说的话,可真是意味深长呀!”
他小嘴里说时,一只小手握紧小木棍儿的这一头!
小心地探出去,试一下小土路的宽窄!
而时下正值秋深草长的季节!
小木棍儿的那一头,自然触碰到了土道边的一片蓬蒿秋草!
发出来一阵挲挲声!
他的双耳辨听到哩,就摩挲着一双小手,缓缓地一腚坐在了蓬蒿上!
“小花!
说到这里,我有点想念爷爷哩!”
少年远山自言自语,自作多情一般地道:
“我希望抵达神泉之后,我的眼睛能够获得治愈,见得到腚下这一片秋草的颜色!
我也希望爷爷的眼睛能够重见光明!……”
“噢汪!闭嘴吧!远山!
甭聊这些没用的!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本花我立马绝情地怼他道:
“想甚么你爷爷?!假如你连眼睛都不好使,更兼一无所有,家徒四壁!
你拿甚么想念你的爷爷,孝敬你的爷爷?!
难不成就凭你一张嘴皮子瞎念叨,或者就凭你单一颜色的心灵瞎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