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赵元珞忽然不屑道,“他算什么嫡长子,要不是先皇后和皇长子去得早,他们...”
他的话因刘妃扫过来的警告目光戛然而止,继而又不甘心的咬紧了牙关。
刘妃秀眉微挑,忽然问道,“元冲前几日在秋岚殿中毒之事,可与你有关?”
说到此事,赵元珞目露遗憾,“真是可惜,怎么没要了他的命。”
刘妃执子的手一顿,“真是你?”
赵元珞道,“这倒不是,我原是想这么干,却被人抢先了,这宫里宫外想要他命的人那么多,或许是玉华宫里那个看起来病恹恹实际满肚花花肠子的老三,也或许是他那个将登太子岳丈的亲舅舅,谁知道呢。”
刘妃不言语。
赵元珞瞧她出神,唤了声,“母妃?”
刘妃念道,“...莫不是...若他真以此因为借口,陛下倒也不得不放他暂且离京...”
赵元珞倒也不笨,瞬间明白过来,右手一捶腿,道,“哎呀,难道这次中毒倒让父皇不得不放他出京?这...这可...谁下的毒!偏偏这样弄巧成拙!”
刘妃依旧不答话,若有所思地望着棋盘旁的茶盏。
此时,殿外纨容忽然高声道,“陛下,娘娘与四殿下在里屋下棋呢。”
两人掐住话头,整肃后忙探头出去看,只见皇帝已笑呵呵向着内殿而来了。
赵元珞立即欣喜的喊了声“父皇”,一边轻快的跑上前行了礼,又笑嘻嘻并不畏惧的听皇帝半真半假的训斥,“怎么还是这样毛毛躁躁!”
赵元珞笑道,“儿臣见到父皇开心,一时忘形。”
皇帝又过问了他近日功课,假意责怪了他几句,便一道回屋了。
屋内刘妃早备好了茶水点心,见皇帝进来,亲自浅笑着为他撤去外袍,又嗔怪他们父子两都是一样的脾性,整日忙于朝中事,常常三五天也不得见一面。
皇帝听她如此说,再瞧着赵元珞似乎真是比往日清隽了些,便问,“元珞,礼部司印堂虽事小务繁,但司印堂掌管各级官员及贡生的籍册印信,其中不乏书香门第士族大户,你当专心阅人,多向真贤者请教学习,对你多有助益。”
赵元珞恭谨称是。
皇帝神色尚算满意,遂瞧见刘妃之前的一盘残局,忽地来了兴致,又拉着刘妃要将未完的棋局下完。
刘妃笑道,“左右这残局已在这儿摆着,陛下也忒心急了,不如用过午膳臣妾陪陛下再来解这残局?”
皇帝挥挥手,已径直坐在棋盘前,随口说道,“今日太医说元珵的身子又不大好了,朕与你下完这局,要去玉华宫瞧瞧他和芷华。”
此言一出,赵元珞一愣,暗中又与刘妃对视一眼,再开口却是一副担忧关切的语气,“三哥又生病了?还好么?”
皇帝叹了口气,说道,“你能做到关怀兄长,朕很欣慰,他身子自小弱些,玉华宫有葛太医照料,定会平安无恙。”
赵元珞面上大松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如此一来,皇帝也再无方才的佳兴,与刘妃对弈一局后就匆匆去了。
赵元珞仍望着皇帝离去的方向,不解问道,“母妃,父皇...方才说让我‘专心阅人’,您可听到了?”
刘妃颔首。
赵元珞道,“可皇子多忌与朝臣交往过密,尤其是新晋官员与士子贡生,为何我竟觉得父皇倒是有意让我...”
刘妃道,“你父皇自然是有深意,朝中武将多是皇后与国舅近臣,你父皇做事颇多掣肘,明白了就去好好做,不要辜负你父皇的期望。”
赵元珞眼珠一转,几乎按捺不住心中激动,却忽想起一事,又冷静下来,“父皇待我自然比皇后两子亲厚,可玉华宫...终究是元珵似乎更得他心意些。”
刘妃却笑了笑,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元珵的生母是先皇后,先皇后故去后,他与芷华无依无靠,待他们如何亲厚都是应该的,何况你父皇膝下现有四子,可独有芷华这一个掌上明珠,自然是往玉华宫走动的多些。”
赵元珞也略略明白了她话中之意,又问,“母妃,元珵虽无仰仗,但若父皇执意...那可如何是好?假以时日定数难料,不如趁早...”
“不可!”他话未说完,就被刘妃打断,“时机未到,操之过急只会授人以柄,反被人利用,更何况与赵元冲相比,他何需你如此伤神费力去对付?”
提起赵元冲,赵元珞眸色瞬间一暗,“是,母妃说得对,方才是儿臣糊涂了,当下把心力放在赵元冲身上才是。”
刘妃回身侧卧榻上,许久后,又幽幽道,“他这趟去坪洲,一路山高水长,怕也是凶险万分,能否平安归来,也未可知啊。”
赵元珞听后,唇边只笑不语。
之后,母子二人又一同用了午膳,其间,赵元珞瞧见刘妃皓腕上掐丝包金镯上嵌着的珍珠,忽然就记起了谢玿,于是问道,“母妃,谢玿真是...?这消息可靠么?”
他话题起的突兀,刘妃本不想应他,想了想,却又道,“此事真假与我们并无干系,只是纨容安排的暗线偶尔得知,”说到这儿抬眸看了他一眼,“你绝不可节外生枝。”
赵元珞的脾性刘妃哪有不知道的,她只怕他妄动色心因小失大。
果然,赵元珞清了清嗓子,又辩解掩饰,“母妃不让我轻举妄动我不胡来就是了,又不急在一时。”
刘妃姑且作信了他的样子,倒也不甚在意,左右以恭诚伯爵府的地位,只要不闹出大乱子,也算不上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