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速度哪有谢玿快,等她提着裙角跑下楼,薛正茂早被谢玿踹出了浮生斋大门。
接下来,自然就是赵元冲他们看到的那一幕。
谢玿想起下午之事,又想起薛刚前因,如鲠在喉,与赵元冲两人一路无话。
薛正茂不是纯粹的白痴,能说出这种话,可见薛刚平日在家时言语中根本没将这个不受待见的太子放在眼里,薛正茂耳濡目染,上行下效罢了。而朝中如此想法行事之人,又岂会只有一个薛刚?
直到能远远看得见宫墙了,四周安静下来,赵元冲回头看了看低头不语的谢玿,笑问道,“怎么了?不高兴?”
谢玿回神避开他的眼睛,“没有。”
“撒谎。”
“…”谢玿又快走了两步,却想起另一事,又忽然停下来,回头看他,“皇兄也喜欢李婉韶么?为何今天微服出宫,还去见她。”
赵元冲忽然心中一惊,乍然有些东西蠢蠢欲动,努力让内心稍静了些,柔声问,“你怕皇兄会夺你所爱?你若当真那么喜欢那女子,即便她已心有所属,皇兄也为你…”
“哎…”谢玿忽然轻叹了一口气,赵元冲怔了怔,却听他接着道,“我只是咽不下那口气罢了,竟莫名其妙输给陈叔临那种弱质书生,况且我私心里觉得陈叔临实非托身良人,又怕告诉她害她伤心,才会在抛绣球的时候乱搅一气,也…也委实是有些胡作非为了…”
赵元冲心中一松,却听他话锋一转,道,“近日我竟然发现,若不论家室出身,与她相比,涉江更是个妙人。”
“……”
“只是可惜,这样儿绝妙的人却沦落到了烟花地,可若我贸然替涉江赎身,父亲想必不会同意。皇兄,你说该怎么办好?皇兄?”
他不见人应声,回头一瞧,“皇兄”落了他数米远,表情一言难尽。
谢玿疑道,“皇兄?”
皇兄千愁万绪,右手从小跑赶来的辰良怀中一提,一推,生硬道,“驴肉火烧。”
谢玿抿唇笑。
他接过来打开,在烘蒸起的肉香中穷追不舍再问,“皇兄,你说,涉江是不是很好?”
赵元冲漠然道,“你前两天当街抢来的他人之妻更好些。”
谢玿一愣,随即一甩手,浑然不以为耻,“不算抢,单俞不要她了,又再娶了。”
赵元冲气哼哼,“你抢了人家娘子,人家畏惧皇亲不敢贸然上门讨要,自然得再娶。”
谢玿边嚼边笑,转身走了。
赵元冲交集的百感在他身后化作一声叹息。
辰良望着,也无声无奈一叹,看着赵元冲背影,全是悲悯。
可不幸,尽管无声,但是赵元冲听到了。
他回头,“嗯?”
辰良后背一凉,忙退后。
两人一前一后跟在谢玿身后走了一阵儿,赵元冲又猛然回过头去,欲言又止。
辰良不敢捂下漏拍的心脏,暗吞了口口水,只听赵元冲问道,“小良子,御花园有两只孔雀你见过吧?”
辰良一愣,“啊?”
“那两只本是雄孔雀,母后嫌它们生的妖艳,剪了尾羽当做雌孔雀养,假如...本宫是说假如...有朝一日放它们出宫,它们会不会只以为自己是雌孔雀,而...而喜欢其他的雄孔雀?”
辰良心下憋足了劲飞快琢磨,忽的灵台一闪,当即明白过来,简而言之...太子殿下这就是在问...雄孔雀会不会喜欢其他雄孔雀?
他望了望远处谢玿,心下一酸,自以为与太子殿下共思共想,立即斩钉截铁道,“会!当然会!”
赵元冲微微蹙眉,“会?”
辰良心想,即便如太子殿下这般明断果决,在涉及红尘俗情时,也免不了彷徨优疑。
于是他眉飞色舞,开始滔滔不绝。
“会!殿下您想,这孔雀自打出生,就当自己是雌孔雀,它周围的鹅兔鸟兽都告诉它它是只雌孔雀,它看起来也是只雌孔雀的样子,见到和自己长得一样的雌孔雀,哪有什么兴趣,于是它理所当然会喜欢雄孔雀,并且绝对只喜欢雄孔雀...”
他喋喋不休,他颠来倒去,他无比贴心的鼓励,“它喜欢雄孔雀是对的,其他孔雀怎么看不要紧,它就应该喜欢雄孔雀...”
太子殿下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他仍侃侃而谈。
太子殿下看向他的目光如冰锥利刃。
他还欲罢不能。
太子殿下将折扇捏的“咔咔”做声,扇骨发出一记脆响,断了。
他抬起头,总结并安慰,“殿下,奴才早前在御林苑见多了这种雌作雄养,雌兽两两相交作伴也是常见之事,合情且合理。”
太子殿下想,这奴才留着还有用,杀了怪可惜。遂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