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堂内,祖孙二人方见,林黛玉喜极而泣,贾母帮她解开了披在外面的罩袍。
邢夫人、王夫人、李纨三人分别落座左右,静静地瞧着这祖孙二人。
“却不知常服何药,如何不急为疗治?”
贾母看到林黛玉身体面孔虽怯弱不胜,却有一段自然的风流态度,关切问道。
“我自来是如此的,从会吃饭时就吃药了,到如今都没断过。”
“那年我三岁的时候,听说来了一个癞头和尚,说要化我去出家,我父母固是不从。”
“他又说,既舍不得她,只她的病是一生也不能好的了。”
“若要好时,只从此以后不许见哭声,除双亲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
“疯疯癫癫的,说了这些不经之谈,如今,我还是吃人参养荣丸。”
林黛玉止住了哭泣,乖巧的回道。
这番话听得贾母心中愈发怜惜外孙女,连忙道:“正好,我这里正配丸药呢,叫他们多配一料就是了。”
说着,贾母搂了黛玉在怀,又呜咽起来。
“嗒嗒!”
门外响起脚步声,鸳鸯掀开珠帘,出声道:“老太太,她们来了。”
说话间,丫鬟们簇拥着三个姑娘走进了正堂,为首的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第二个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第三个身量未足。
“老祖宗,我们给你请安了!”
“老祖宗好!”“老祖宗好!”
迎春率先开口,探春、惜春随之行礼问候道。
“这是你迎春姐姐!”
“这是你探春妹妹!”
“这个是你的惜春妹妹!”
榻的贾母一一向林黛玉介绍三春。
林黛玉起身纷纷同三春对视行礼,唯独在小小的惜春身目光停留的时间最长。
只因来之前,林如海曾教她,宁国府贾敬只育一庶女,即惜春,那方才在荣国府门前看见的那位霸道英武少年恐怕便是惜春的哥哥。
“咯咯!”
一语未尽,只听得后院中传来一阵女子笑声,众人相视,掩嘴而笑。
“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
“老祖宗!!!”
只见一众媳妇、丫鬟围拢簇拥着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闯了进来。
来人打扮与众姑娘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
头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褃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
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一进堂内,先是直勾勾的盯着黛玉看,看得林黛玉羞涩不已,心中忐忑,确是思量:贾家何人如此放诞不羁?!
“你不认得她,她是我们这里有名的一个泼皮破落户儿。”
“南省俗谓作辣子,你只叫她凤辣子就是了。”
贾母一本正经的介绍道。
“哈哈哈!”
顿时,满堂一片哄笑。
“老祖宗。”
王熙凤听得此语,不由得娇嗔了句。
“这是琏嫂子!”
迎春、探春娇俏出声。
林黛玉虽不识,却也听父亲林如海说过,大舅贾赦之子贾琏,娶得就是舅母王氏的内侄女,自幼假充男儿教养,学名王熙凤,不假思索的行了一礼:“拜见嫂嫂。”
“妹妹。”
王熙凤看着林黛玉,赞叹道:“哎呦,天底下真有这样标志的人物。”
“我今儿才算见了,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个嫡亲的孙女儿。”
“咯咯!”
“怪不得老祖宗天天口头心里,一时不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