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巴娜微微侧过头去,她那美丽而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之色。嘴角轻扬,缓缓开口说道:“哦?原来你们就是靠着这样的营生手段,才能够如此迅速地挽回之前所遭受的那些惨重损失啊......” 她的声音不大,但其中蕴含着的讥讽之意却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直直地刺向对方的心窝。
然而,赫玛德并未理会露巴娜的嘲弄,反而得意地指向那名负责看押奴隶的女战士,介绍道:“这是托戈拉·巴希尔,出身于西非加纳帝国的索宁克族武士世家,他们也是天方教徒。幼年时因部族突遭变故,便随家人辗转移居到北非,在马格里布过着佣兵生涯。她不仅精通多种军事技艺,而且还会说好几门语言,至少她除了母语,还能说阿拉伯语和拉丁语。只可惜她在一次行动中失手被擒,最终沦落进入奴隶市场。我为了将她买下,可是下了血本。如今,她的职责是替我看押奴隶。若您愿意收下她,她一定会成为您最可靠的贴身女侍卫。”
说着,赫玛德转向那女战士,朗声喝道:“托戈拉,快来拜见您的新主人——我们安达卢西亚伍麦叶王朝的圣裔古夫兰公主殿下!”
托戈拉闻令,迅速跨前一步,整个人瞬间充满战场的坚定与恭敬,随即单膝跪下,低头行了一个干净利落的战士礼,声音铿锵而虔诚地道:“您好,公主殿下,托戈拉愿誓死效忠!”
古夫兰目光温柔而审慎地打量着她,脸上绽放出既温暖又不失威严的微笑:“起来吧,托戈拉。我正需要这样一位可靠的女侍卫。”说着,她随手掏出一枚精致的金戒指,递了过去,语气中满是诚意:“这是见面礼。”
托戈拉眼中闪过一抹感激的光芒,爽快地接过金戒指,郑重其事地向古夫兰施礼,随即将戒指戴在修长的手指上,然后自觉地站到古夫兰身后,神情坚毅而忠诚。
古夫兰缓缓转向赫玛德,话锋陡转:“然而,赫玛德,你可知道,安托利亚的法律明确禁止奴隶买卖……”
赫玛德微微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甘与焦躁:“这是您丈夫定下的规矩?能否让我当面向他陈情?或许他会明白,这个买卖既能来钱,又能替我们积累人才。”
古夫兰轻轻叹息,神色里掠过一抹落寞:“他……前不久便离奇失踪。如今安托利亚的政权已被他另一位夫人——贝尔特鲁德掌控,她是安托利亚的监国夫人。我们势单力薄,只能暂时盘踞在这鲁莱港及周边地区,一切都得听从那位监国夫人的指令,不敢贸然行事。贝尔特鲁德此刻正愁没有借口对付我们,一旦抓住什么把柄,就能派兵来攻,吞并我们的领地。”
赫玛德闻言,神情复杂地收回视线:“既如此,我带来的这些奴隶若无法公开贩售,便请公主殿下收下,且当是我对先前过失的补偿。他们一个个都曾经是出色的战士,若将来有需要时,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两人正陷入短暂的沉默,拜乌德却快步上前,插话道:“公主殿下,我认为,现在摄政大人已经不在了,这禁令也得看情况而定。若赫玛德能再弄到更多奴隶,我们与其束手不为,何不试着和拜占庭偷偷做点黑市交易?他们对奴隶需求极大,利润自然也极其可观。我们迟早要与贝尔特鲁德摊牌,一味退让也无济于事。有了钱财,我们还能联络朗希尔德夫人,她的兵力并不逊色于贝尔特鲁德,只是少了些夺权的谋略。若能把她拉进我们的阵营,将来局势或许会大不一样呢。”
露巴娜试探着说道,“或许我们可以把奴隶转卖到乞里齐亚或达尼什曼德王国,这样就不会太惹人注意,尤其是乞里齐亚,离我们更近。”
萨赫丽娜皱眉反驳:“我们何不专注于肥皂生意?来钱稳当,为什么非要提心吊胆地冒着风险去赚快钱?”
拜乌德急声补充:“在贝尔特鲁德面前,我们根本无力自保,只有靠资金壮大实力!谁知道别人什么时候会翻脸,说不定就是明天!”
古夫兰听后,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她缓缓开口:“拜乌德,这事非同小可。你和赫玛德再三研讨,制定出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再向我呈报。至于眼前这批男人,我们先全部留下——眼下正缺人手。至于那些女人……关键是,我们绝不能让贝尔特鲁德找到任何把柄。她肯定时刻惦记着鲁莱港丰厚的收益,只是始终找不到足够的理由和我们翻脸。”
“好了,我们暂且不谈这些烦心事,今天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古夫兰话音一转,朗声宣布:“今天,最重要的是庆祝那些命大福大的同伴归来!回城去,好好操办一场盛大的宴会,让大家畅快淋漓地吃喝一回!这世道难测,活着便是福,今日我们就该尽情欢庆!”
话音未落,周围立刻传来阵阵欢笑与喧哗。战士们互相拍着肩膀,脸上尽是劫后余生的畅快,仿佛要将这段漫长艰辛的阴霾一扫而空。人们三三两两地涌向城中,边走边热烈讨论着即将举行的盛宴。
“得宰几头羊,让摩尔厨师熬一锅香料四溢的炖肉!”有人兴奋地喊道。
“港口那边也得燃起篝火,让船上的水手们也好好狂欢一番!”另一人附和着。
“咱们是不是该共享点禁品?哪怕酒精在天方教中明令禁止,今日这等喜庆之夜,又怎能无酒?”
古夫兰突然面色严肃,冷声命令道:“禁止饮酒!”但是古夫兰随即又话锋一转,以柔和的语气补充:“不过,我们并不富裕,那些因存放过久而已经经过自然发酵的果汁,你们若不忍心浪费丢弃,谁愿意喝就喝一点,但记住,别喝多了哦!”
这话一出,立刻引得一阵狡黠的笑声四起,纷纷回应:“我们谨遵圣训!”虽然正统教义视酒为禁忌,但在这欢庆之夜,似乎只隔着一层薄纱,私下里许多战士和水手仍然乐此不疲。
正当众人热烈讨论时,站在古夫兰身旁的萨赫丽娜轻声问道:“公主殿下,是否要邀请朗希尔德夫人前来赴宴?听说这几日她将自己关在屋里,日夜对着十字架祈祷,连她最爱的钓鱼都不去了。”
萨赫丽娜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不过,朗希尔德似乎也无意返回潘费利亚城或希德城,而是一直留在她在这里的小屋子里,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或许,我们可以借此机会送她一两个奴隶,以示友好?毕竟,她的希德城紧邻拜占庭人的地盘,若能拉拢她,未来或许能成为我们的一大助力。”
拜乌德冷笑一声,插话道:“无论朗希尔德如何,我们都得未雨绸缪。贝尔特鲁德的手迟早会伸到这里,我们要拉拢能拉拢的人,积累能积累的资本,否则最终只能向她俯首称臣。而且,我敢断言,我们还会失去鲁莱港这座聚宝盆,届时,我们这些人会被打发到某个荒凉的山区,变成她豢养在边境的看门狗,随时充当炮灰。”
古夫兰听完,轻轻一笑,目光里透着洞察一切的精明:“等回到城里,我亲自去请朗希尔德。”古夫兰侧眸望向萨赫丽娜,目光深邃,唇角微微勾起:“我知道,你们都在盘算如何拉她下水。呵呵……”
赫玛德静静地听着,嘴角微微扬起,没有再说什么。
“走了,我们回城!”古夫兰大声宣告。她轻轻一挥手,顿时引得众人欢呼雀跃,就连先前剑拔弩张的拜乌德与赫玛德也似乎放下了心头芥蒂。在乔哈拉和萨赫丽娜的有序指挥下,人们依次登上马车,或结伴步行返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