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习习,旌纛轻扬。
牙旗为一军之首,其所在处则为主帅所在,兵书有云:牙旗者,将军之旌。谓古者天子出,建大牙旗,竿上以象牙饰之,故云牙旗。
高邮军中军处。
张士信及其幕僚蔡彦文正站在牙旗下观望战事。
蔡彦文本在张士诚身边作参军,只是这个人并无什么才能,更是个酸腐书生,平日里好与人吟诗作对,出口住口必之乎者也,对政事民情丝毫不懂,偏又好为人师成日里殷勤献策,张士诚不耐其烦,正好其胞弟张士信开口问他要个参军,便索性将他打发去张士信的帐下任用了。
这下可是有趣了。
本身张士信也是个草包,其为人轻浮浪荡,胸无点墨却又好附庸风雅,这两人一聚上,便正如莲妹妹遇到了庆哥哥得偿所愿,又有如旱地有了甘霖欢天喜地,这两位相处下来,一个自认为是伯牙再世,一个自觉是子期本期。
而此次出兵扬州城也是蔡彦文的主意。
前头有说起过,张士诚现下忙着享乐,一干军政大事俱交由亲信手足处置,而身为张士诚的同胞兄弟,如今的张士信权柄威重,可以说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不过是攻取一个小小的扬州城而已,那边蔡彦文才刚一提议,这边张士信便兴致昂扬的应承下来,即时升帐擂鼓,聚将点了两万水军便浩浩荡荡的顺江而来。
此前早有斥候探知了扬州城的情报,当得知攻破扬州城的军队仅仅两千众而已,张士信不惊反喜,直言张蛮子(张明鉴)军空有其表,若早知他如此无能,自己便该早先来取,何用今日奔波?
张士信一向自大骄侈,大船方一靠岸便催促士兵整队列阵,其时有大将进劝道:“大军方至,宜营造高车云梯以作攻城,扬州城固垣高,未必一日便下,可使一路大军只攻一门,余者掩埋踪迹,待入夜人乏之时突然发难,定可一举拿下此城!”
劝是好劝,言是良言,可惜,张士信身边有个蔡彦文,当场便否了这一建言。
张、蔡二人可谓是臭味相投,作“知己”之交,张对蔡也是言听计从,因而一眛催促前军,欲急夺城池以显武功,并美其名曰“今当夜寐城衙,足显我军威武”。
便如此,前军先是被玄甲骑拦腰截断,又为陷阵营陌刀所阻,后再有射雕营矢发连攒,一时间死伤惨重。
眼见场况不妙,张士信已起了慌张,适时,蔡彦文献策道:“左丞相(其时张士信已任江浙行省左丞相),敌军兵寡,可摇旗帜令前军反抄马骑驰道,再派中护军骁骑冲杀,待敌军稍溃,即以全军压上,如此定可将其一网而尽矣!”
张士信听罢,心下略一沉吟便哈哈大笑道:“好!不愧是质轩(蔡彦文,以字行,别号质轩,绍兴路山阴县人),所言甚得我意!传令,骁骑出击。”
虽有将领表示此举大为不妥,但张在军中积威已久,竟无人愿意当面指出。
命令很快便执行了下去,马匹嘶鸣声中碎泥溅起,一千骁骑迅速冲出中军肆意驰骋,看那马首所向,目标却是最前方披着黑色重甲的陷阵营。
嗯?
对此,冬瓜表示:虽说骑兵天然压制步兵,但自己这一身重甲却被那一千骑当作弱鸡,这就叫他很是不爽。
“蒲尼木,我现在火气很大啊!”
冬瓜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招待他们,至于如何炮制这一千“羔羊”——
他紧了紧手中的陌刀,一个旋斩将对面七八个高邮兵劈死当场,继而高声令道:“陷阵营,御!”
御,即防御,为结阵之意,乃是陷阵营每日训练科目之一,众陌刀手早已熟然于心,待一听到命令便即抛下对手结队成阵,各个紧握手中陌刀,将刀刃斜斜对向了那边驰来的骁骑。
马蹄声疾。
隆隆的蹄声急发,敌骑来的甚快,冬瓜看到马身上的敌军露出的张狂笑面不由的眉角轻抖,很是恶狠狠的道:“下盾,盾前,山字,疏!”
疏,并不是散开,而是疏通;盾前,山字,即一人御盾前出,后方左右各有一陌刀手杀敌,因其站位与“山”字相似,所以称呼为“山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