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骂了一句翻了个身,没多一会儿就又打起呼噜来。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将军,将军快醒醒!胡头儿,你快醒醒出大事了!”胡定邦被几只大手扶着坐了起来,揉揉眼睛一看,是裨将谢平和手下的几个军士。
胡定邦睡眼惺忪的朝刚才那大嗓门的家伙吼道,“你们这些兔崽子不好好躺床上睡觉,跑俺这里来干嘛,”听了听外面,除了几声低不可闻的耳语和断断续续的shenyin声,再没什么响动,就又放下心来。
抬头朝帐篷缝隙处望去,见天色还是黑漆漆的一片,挥了挥臂膀把左右的军士晃开,作势又要躺下,“都滚出去,没来由得扰了老子的清梦。”
“胡头儿,你赶快穿戴整齐喽,好带着弟兄们去挣个富贵拼个前程,”谢平尖细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刘幸的脑袋已经被我剁下来了。”
看谢平不像是在开玩笑,“你说什么,”胡定邦打了个冷战酒已醒了大半,“你杀了刘幸?你为什么要杀他?”
谢平倒是颇为镇定,回头朝外面喊了一声,一个满身铠甲的雄壮莽汉就提着八九个人头的辫发走了进来,一撒手,人头就掉在帐篷里,骨碌得满地都是。
“不仅是刘幸,他身边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羽林卫,也都被咱们宰了,”这谢平只是军中一个幢主,平时不爱说话,但和大家都很处得来。好像是汾并一带的山胡出身,前些年才应募从军。
“那康茂源老儿带着闺女领了赏钱正要离去,却被刘幸拦住,非说要听那女娃唱个小曲儿,”谢平声如其人,摸着自己唇上两撇稀疏的淡黄色胡须,语调四平八稳,“也怪康老儿太贪财,喜滋滋的便从包袱里又取出琵琶唤着女儿跟了进去。没一会儿大伙儿就听到屋中传来那女娃哭哭啼啼和老儿不住的哀求声……”
胡定邦定了定神,借着烛火瞅瞅地上几个人头,瞪着眼睛找了一会儿,没见刘幸在里面,“他起了歹心,要用强。你就带着弟兄们进去拦住了他。你、你并没有杀他,对吧?”胡定邦心中还存着几分侥幸。
谢平没说话,从床上站起来走到门口俯下身去看了看,“胡头儿,刘幸在这儿呢。”说着一扬手,一颗血呼啦啦的的脑袋就飞了过来,‘啪’的一声掉在胡定邦床沿上的脸盆旁。
酒已经全吓醒了的胡定邦忙趿着鞋走过去捡起一看,果然是刘幸。
此时的刘幸已没了刚才的威风,咧着老大的一张嘴像是正要喝骂,一只眼睛无神的半睁着,面色青黄。
血已大半凝固,黑乎乎的一片,只有颈骨截面上露着一点断茬儿,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分外惨白。
下手的人刀上有些功夫,脖颈子上的骨肉很齐整。
“这,这刘幸是你杀的?倒真看不出,你刀法不坏……”
胡定邦薅着脑袋上的头发,一时有些犯傻,说完这几句话就慢慢的坐在床边,甚至忘了把人头丢掉。
“他大小也算个将军,”胡定邦无力的说,“你们杀了朝廷命官,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啊。”
“印信没交给他之前,咱们这一营人马的主官还是您。”谢平明显话里有话,“军营里死个把人有啥稀奇,要不,用偏厢车拉到林子里刨个坑都埋了?胡头儿您给拿个主意。”
“你说得轻巧,这刘幸是拿着尚书省的行文受命前来换防的,”胡定邦气得一蹦多高,“哪个不知道他是来千金堰替换老子的。若突然没了,还不是问我要人?”
谢平也不搭话,举步走到床前把刘幸的人头接了过去,胡定邦脑子有些僵,见他伸手过来想也没想就递了过去。
只见这个干枯的汉子提着人头向墙壁走去,摘下了胡定邦的佩刀握在手里,闷哼一声,就将佩刀由那只还睁得大大的眼睛上捅了进去,‘噗嗤’一下竟将脑壳扎透钉在了墙上。
看不出他瘦瘦小小的,用刀的技巧和力道却如此惊人。
“徐老三他们闻声就进去让刘幸停手,没想到狗日的甩手过来就是一个耳光,还让弟兄们滚。他手下那些狗崽子们,平常就仗着自己是羽林卫,瞧不起咱们虎贲营,又抽出刀子来在徐老三脸上比划。我怕弟兄们吃亏,夺过来手起刀落就砍翻了两个”,谢平慢条斯理的踱到床前,用胡定邦的袍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弟兄们都憋屈得狠,也是见胡头儿受了侮慢,替您不忿。加上又喝了点酒,于是全体出动齐啦咔嚓,把剩下的几个也都给宰了。”
胡定邦瞅了瞅他,这人从前一天半天都未必开口说上一句话。
“十四条人命,除了羽林卫的粗坯外,还有一个横野将军。弟兄们有几个断了手脚,剩下都是皮外伤;小六子肚上挨了一矛,肠子都出来了,当场就咽了气;徐老三头上被砍了一刀,眼看也不行了,”谢平一屁股坐在胡定邦旁边呲牙一笑,“事情已经这个样子了,胡头儿您说怎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