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提起这茬,秦葶笑容有些发苦。
“秦葶!”——罩房里探出来一颗头,谷雨既惊又喜的唤着她的名字,“真的是你啊!”
她几乎跳出门槛,朝秦葶拥过来。
“谷雨!”秦葶忙迎上去,两个人笑作一团,拉着手欢跳若雀。
“方才我在屋里听着就像你,没想到真的你是!”谷雨见总管不在,便将秦葶拉的稍隐蔽些,“先前花房出事,张淑婉那几个人趁你不在乱翻你的包袱,从你那里寻到一件男人所穿的衣衫,就嚷着去告发你,我想拦着,但是她们将我绑起来,我想去给你报信都来不及!”
“你瞧瞧,那几个天杀的,把我绑的可紧,胳膊上的印子现在还没消下去呢!”说着,谷雨便风风火火的撸起衣袖,两条瘦细的手臂上各自两条深浅不一的淤痕。
尽管过了这么多天痕迹都未消下去,可见当时绑的有多狠,秦葶轻抚着谷雨的腕子有些内疚,谷雨为她吃了亏,但是她却连同齐林打听一句都不敢。
谷雨的急性子与小双有得一拼,秦葶道歉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见她又神神秘秘的凑到秦葶耳畔小声询问:“我听说,你和皇上......”
语气极轻,后半句并未脱口,但从她的眼神中,秦葶瞧出了她内心描绘的暧昧。
“你听谁说的?”据秦葶所知,除了御前的人误会之外,好似旁处还没人敢这么讲,她的消息竟这般灵通?
“你别管我听谁说的,”谷雨一顿,“当真是有这回事吗?”
“怎么可能,”秦葶轻甩谷雨衣袖,笑的无奈,“我和皇上是有些牵扯,但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现在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宫女罢了,如今白日里我能在花房里当差。看样子,你也是被调到这里来了?”
“是,”谷雨猛点头,“这样真好,咱们俩又能在一块儿了,以后再也不用回应杂司了。”
秦葶点头应着,这的确是目前唯一值得她高兴的事了。
......
自那日何呈奕与秦葶不欢而散后,秦葶便再也没入他的殿中,何呈奕更是像将她忘了一样,偶尔在殿前园后见着,秦葶也是远远的福身下去,何呈奕对她视而不见。
她白日去花房当差,晚上回到此处,日子过的风平浪静,秦葶全当侥幸似的过得一日且算一日。
深秋日尽便是初冬,天气显见着冷了起来,连行宫里的宫人们亦换上了冬衣。每到这时节,花房里的人便忙了起来,除却素日里必要的活计之外,还要给行宫里的树木于霜降前做好防寒,行宫里的珍木奇草随处可见,防护之事必不可缺。
给树植做防寒的一应离不开稻草素秆之流,另外还要加些草木灰才算齐活,首日需要的便是行宫里的松涧苑,三人为一组,秦葶自然是与谷雨一起,除她二人还多加了一个小杨。
小杨便是那日与秦葶相认的小太监,这些日子以来,三个人干活常在一处,也算熟识了。
活才干到一半,谷雨嚷嚷着肚子疼,跑去茅房,树下便仅剩下秦葶与小杨两个人,小杨干活勤快,对两个姑娘颇为照顾,她见秦葶独自抱着一捆素秆过来,忙上去迎,自她怀里将整捆接过,?????放到树下。
这些活计对秦葶来说倒不是难事,虽说现在已是冬日里,可一忙起来便不觉着冷了,秦葶抬袖擦了额头上的细汗,没留意将袖上的一片干叶挂到了发髻上。
小杨将草木灰放好回过头来看她,一眼便笑了,直起身子朝她走过去,伸手将那片叶子摘了下来还不忘在秦葶眼前晃晃。
两个人相视一笑。
见谷雨还未回来,秦葶便坐在素秆堆上歇息,小杨掀开一旁木桶的盖子,盛了一碗清水未碰过,先递给秦葶。
口正渴着,秦葶双手接过,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见她喝的急,小杨还不忘劝,“慢些喝,水有些凉。”
其间秦葶缓了一口气,将口中的水慢慢咽下,而后痛快的叹了口气。
这些天她自觉过的无比惬意,她甚至奢侈的想,若是何呈奕一直想不起她,就此让她留在行宫里,那也称得上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想什么呢?”小杨看她眼睛发直,又朝她碗中添了少半瓢水。
“我在想,相对而言,花房当真是个好去处。”秦葶的确是这般想的。
......
二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坐在素秆上聊天,秦葶丝毫未觉就在前方离此不远的玉华阁三层,有一双鹰似的眸子在将她的一举一动皆收入眼底。
今日何呈奕在此处与两位朝臣用午膳,他于海宴八仙桌前无意朝窗外一瞥,恰巧看到方才那一幕。
秦葶,那个现在每每见他时都满目怯意漫身惶恐的秦葶,此时此刻正与一个太监坐在树下有说有笑,好不惬意。
这几日自己有意冷着她,可她倒好,竟似没心肝一般,还能同旁人笑的这般开怀。
何呈奕牙根儿有些痒。
他于宴上站起身来,在两位大臣懵然的目光中慢慢行至窗边,阴寒的眸里正酿着一场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