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玟一直记着,在蓝照540年的一个傍晚里,他遇见的那个少年。
那是一个与他同样拥有紫色惊雷属性的少年人。
他叫夜无月。
“小西带来的人我今天见到了,你猜我看到了谁?居然是前几年我们路上见到的那几个小孩!”
针包打开,草药铺张,捣碎研磨的药粉还在研钵里调试分量,钵杵上接着的细长胶管是曲延一路,绕过沸腾的烧杯,缠过体胖的金属器皿,穿梭在庞然大物的金属器械之间,最后化作冰冷的数据,跃动在虚拟光幕上,以不差分秒的速度实时输出。
“就是来的事由不太好,倒是应了师傅说的,南海现在就是一趟浑水不差,太乱了。”
“我想想,不然等哥你醒了就跟我回东海吧?”
这房间不比在东海的独立实验室大,只见那白日里还一身劲装英姿飒爽的雅玟,此时正老实巴交地套着件白袍子,整个人佝偻在金属桌前,手拿记录本笔下生风,是也不看自己写的是什么鬼画符。他碎碎叨叨,说到这儿的时候还抬头看了眼那躺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半晌撇嘴,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推,起身往外走:
“算了,熬过了再说吧。”
数据不乐观,状态更不佳,就算课业理论与实践次次拿得甲评,但当雅玟千里迢迢的回到蓝照来到鸿城,看见他那双胞胎哥哥一脸死气奄奄一息的躺病床上时,整个人不说是脑袋空空那是假的。
在蓝照,一个脉师在评定骑士或守护者后,他们所就业的方向,往往取决于选择主修的元素来决定,如水为治愈火来进攻,或土做防御风来传运,雷属性作为速度与力量的爆发型属性,多与火属性归为进攻一类。但雅玟剑走偏锋,从了医不说,还出海拜师求学,旁人笑他浪费这身紫色惊雷的天赋,不解他缘何放着治愈术不学偏要执意出海,为什么,也就雅玟自己心里门清。
“…这次可没人在后边给你拾掇啊雅玟!”
借着天台的断头水管下洗了个头,雅玟一把湿头发撸起,在身后远方是安全区群聚的灯火下,是面向眼前这片被遗弃的街区,他正念着,结果把头一抬,一眼就看见底下那片废弃的街区里有光亮起。
谁?!
莫雎文总感觉有道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往他身上,不是刚进来墓道时碰见的孤零魂体,亦不是规则里所说的动用元素会引来的莫名怪状,那种感觉很奇怪,时有时无,却又无所不在,——就像刚才那一瞬间。
莫雎文不自在地收过目光,后是看了眼墓道两侧地上一字排开的陶罐,最后大步离开。
“前面有路吗夜无月?”
与其他人不同,莫雎文开局就落在一个不知年代的耳室里,绕出来没几步路,就碰见摸黑来的夜无月。规则在先,遇上夜无月,莫雎文倒是暗暗松了口气,二人结伴而行寻找往外汇合点的出口,路上解了鬼打墙破了机关廊,默契的配合是让莫雎文久违的难得。
“怎么喊你也没声。”
规则之一有不得喧哗,于是莫雎文说话也不敢太放肆,他跟上走前面探路的伙伴,在与之并肩而立时才发觉墓道到头了不说,眼前更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那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高低落差足有百米,能以目测高度,只因为其顶端上镶嵌了一颗巨大的夜明珠,碧绿幽光从上往下,朦胧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墓冢黑暗,也让一个庞然大物阴影将莫雎文二人给笼罩。
“这整个墓冢得有多深…”
二人位处这洞穴地表高莫十来米处,有阶梯拾步而下,莫雎文往上看看又往下看看,突然身体一个激灵,是又感觉到那种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往自己身上。
“你觉不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们?”莫雎文眼皮直跳,才想着不会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这么感觉到吧,就见身旁人直接迈步往下走去:“欸?你怎么下去了?”
或许从那时候他就该注意到夜无月的状况不对劲。
碎石垒砌起的小小石塔歪歪扭扭,是角度诡异的维持在要掉不掉之间,然后被魔导灯的亮光从大小不一的碎石缝间穿过,洒落在其后方的石像底座上。莫雎文盘膝坐灯前抬头仰望着,看着那藏在夜明珠光下的巨大石像,也没能把石像的脸给看清…可能把这么大的石像放在这种地方,不是纪念英雄伟人,那便是旧时代信仰。莫雎文想着,低头看了眼那躺魔导灯另一边的人,淡淡道:
“醒了就起来,闭着眼没意思。”
若有若无的视线居高临下,莫雎文说不清是不是来自头顶的石像。他看着话语刚落就翻身坐起的女生,对方脖子上还留着刚才被夜无月掐出痕迹,但她仿佛无知觉般是瞪了眼莫雎文旁侧还昏迷着的人:
“这家伙抽什么风?!”
“应该是和这里有什么关系。”
莫雎文想起自己还未追上夜无月的时候,对方静立在那石像前许久的画面,若非后来他拖着个人往回走来,而那个人是跟在玖君临身边的人,莫雎文他是断然不敢上前去把人打晕再给拎回来。他看看身侧还昏睡着的夜无月,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对面正拿着绷带给自己缠脖子的女生,问:
“你知道这个石像是谁吗?”
“什么?”
女生抬头看了眼莫雎文,及其身后那藏在夜明珠光亮下的巨大石像,倏地失笑:
“你上课不看书的吗?怎么的,不认得那是白塔大祭司吗?”
墓冢中的千变万化瞒不过身处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剧烈的震动引动藏匿在黑暗里的不明状物,漆黑的甲壳虫铺天盖地的充斥着墓冢中的任何一条甬道与墓道中,叫避无可避的闯入者忙不迭的抱头鼠窜,是做驱赶,将活人驱逐至死人的地界。
是哪个挨千刀的在犯规?
烛火噼啪作响,是在那密密麻麻的甲虫嗡鸣过后许久,才将蜷缩在角落里的几人给唤回了神。催少萍捏着死去的甲虫放在明火上灼烧,思绪飘然,是盯着眼前墓室里唯一的一具棺椁一言不发,与之沉默的相反,是那被段星云护住的敖霜梅在低声啜泣:
“痛,你轻点…”
“好好好,你别哭,先把解毒丸吃了以防万一。”
段敖两家是姻亲,这两小辈也是自幼的娃娃亲,催少萍在三岔口遇到段星云时,他正是挂了彩背着崴脚的敖霜梅被不明状物所追赶,此时再看敖霜梅那高高肿起来的脚踝,催少萍深深感觉这丫头不能再继续接下来的路。
“你这脚接下来也不好走,霜梅,不然你先传送出去以免加重伤势。”催少萍没比两人大多少,却因着家族原因从小就被这二人一口一个姐姐叫大,她不忍看着敖霜梅继续难受,想想说到:“不若这样,这我与星云替你看着,回头你润色润色交差也好说罢。”
“我没事的姐…”
鹤子西在一旁收过玉骨,闻言是看了眼那敖家女孩,只见人垂着眼眸子,是看着那正细心给自己包扎固定的男孩,轻声说道:“我——”
“咔!”
一声细微的异响倏地响起,也截断了敖霜梅那剩下的话语,所有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似地,定格在那的同时目光更是飞快的扫看他们所处的这个位置。——陪葬品的轮廓被烛火隐隐勾勒,墓中引人注目的,便余下摆放正中心的一副巨大棺椁。
……
这地方看起来年代不远,总不能还有起尸这套吧?手已按在腰间的鞭子上,催少萍和鹤子西几乎同时起身挡段星云与敖霜梅身前,两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副棺椁,一秒、两秒…紧张的心跳声如同充斥整间墓室的下一秒,滋滋细响是再次响起,像是回应着心如捣鼓的四人,从那巨大的棺椁里给出铿锵有力的回应。
“咚!”
沉闷的一声响像是什么重量级的东西砸在地上,然后咕噜咕噜的滚了两圈,被人捡起,又砰的一下放在平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