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楼村出了个奉山娘娘的天生殿,这个消息越传越广,很快汇报的文书就到了苍山远的书案上。“这还了得?”苍知府看了书信后首先冒出了一个念头,“这个羊可营真是好大的胆子!趁着奉山重修的功夫,你就想弄出个别院来。这不是在抢奉建号的生意吗?奉建号刚刚拿了五十万出来,这里就出了个奉山别院,还不用爬山,还不收门票,大家都去了石楼村,奉建号赚不出来,岂不要找我算账?得赶快阻止他们,不能叫这个别院建起来。”
他在翌王身边待久了,见过人有了权势之后,可以干的事有多么惊人,对于神佛之事全然不信,在他的观念里,所谓的神佛都是统治者搞出来,愚弄老百姓的。“什么天生殿?老花匠在自家园子里蟠扎蓄养,什么楼台殿阁长不出来?哄骗无知百姓可以,想哄我还早着哩。你想弄鬼不要紧,却一不想分润老爷,二还要坏老爷我的好事,我岂能容你!来人!”苍山远越想越生气,大声招呼来自己的刑名师爷招楚休。
招楚休正在外间整理文档,听了知府大人的召唤,赶忙放下手中的毛笔,一路小跑进来问,“大人,有何事吩咐?”。
苍山远将书信丢给招楚休:“你看看这个。你们真是越来越会办事了!奉安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竟一点风声也不知道!要不是司铎兄(巡按御史百战明之字)来信说明,我几乎被蒙在鼓里!你赶快安排差役前去锁拿相关人等。”
招楚休一边听着苍山远的训斥,一边迅速浏览了信件,思索着应对之词,“大人,我当是何事,这个事情好处理。”
“哦?怎么处理?”苍山远问道。
招楚休合上书信,放在书案之上,侃侃而谈:“朝廷早有律法,民间不可私修寺观,凡有兴建,必要先上报州县,十人以下的寺观由州县审批,十人以上则上报给太禧宗禋院,决定兴建与否。羊可营等所犯正是此条,还有一个就是私募善款,哪一条都可判个流放三千里。此事不必大人出面处置,休书一封与岱下县,派一不入流的典史,即可办妥此事。”
听了招楚休的解释,苍山远也不那么着急了,“嗯,你看着办吧。务必尽早,你也知道的,奉建号为包奉山,是交了五十万两的现银的,怎得好再出来一家别院抢生意?”
招楚休陪着笑脸说道:“请大人放心,我这就写信给岱下县,那里的师爷是小的的同窗好友,这事保管妥帖。”
可这事却不像招楚休想得那么简单,七天之后,招楚休就收到了岱下县的回信,看了书信之后大惊失色,连忙拿着书信来找苍山远定夺。
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招楚休的书信到达岱下县后,岱下县也不敢怠慢,马上派了十名衙役到石楼村去锁拿羊可营。但羊可营可不是李老驴,硬要顶着官府干,他是见过世面的,早年还纳过捐,身上有七品的功名,可与岱下县平起平坐的,几个衙役如何拿得了他?羊可营先是每人赏了五两银子,稳住了衙役们,留他们在石楼村吃喝。自己则是赶快套了骡车,带了银票亲自来拜岱下县的县令凌通。
原本凌通是怕得罪上峰,听音办事的,并不管什么是非曲直。可当羊可营一千两银子的银票递过来的时候,他就确定了自己的立场:上峰归上峰,他又不给自己钱,自己的升迁与否,自要去吏部打点,谁给自己钱,谁才是自己的上峰。
凌通自己也熟悉律法,知道奉安府给羊可营安排的是私建寺观和私募善款两条。但私建寺观罪名成立是有条件的,十人以下,报州县审批即可,州县往府里报备是一月一报。石楼村的天生殿是天然所生,不是人力修造,只要延后一下修建时间,在县里补上审批手续,天生殿周边的建设就不算违法。私募善款,也好办,羊可营派出的秧歌队是出去宣传了,可他们又没有当场收钱。是信徒自发来石楼山,在天生殿前放的香火钱,这又怎么能说是私募呢?
岱下县的师爷史济才的确是招楚休的同窗好友,但同窗好友有钱好使吗?羊可营递过一张两百两的银票,史济才立刻想好了应付招楚休的托辞。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