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护卫,走过这么多的村子,怎么没瞧见几处乡村私塾?”远眺稻田里正在弯腰除草的孩童,施哲不解地问道,城镇的学塾门槛高,上学的孩子少可以理解,可乡村的私塾规模小,教书先生是些落魄书生,收取的费用不会太高,为何四处不见教书认字的私塾。
施哲从未了解过洛朝的教育,不知其普及率为何如此之低。前段时间招聘工人时,大部分人群不识字,施哲心中已有大致了解,未曾想现实更加残酷。大多数的儿童,童年时光基本上在农活中度过,即便平常空闲时间,也会组织几个小伙伴,一同进山收集木柴,添作家用,或者下河摸鱼,改善伙食,几乎所有的农村孩童,认不全几个字。
屈指可数的几个村子里设有私塾,上交几袋粮食或者其他食物,便可让自家孩子来上学。私塾里的教书先生基本上是那落魄的读书人,他们大多数出生寒门,家境贫穷,掏光全部家底,购买书籍,拜师求学,然而即使学识有成,得不到达官贵人的赏识与推荐,一生都将无法入仕,只能留在私塾,勉强度日。入学的门槛极低,却依然很少有家长将孩子送入私塾学习,毕竟这会导致家中缺少一份劳动力,这在农村,很是普遍。
“少爷,在乡村,即便建立多个私塾,也不会有太多父母将孩子送往私塾学习,一来农种繁忙时,这些孩子能够帮忙农作,二来本朝的入官制度,非官员举荐或富有名声的大家推举,朝廷不会录用,像是这些孩子,即便学了习,将来才富五车,可家庭背景的限制,依旧难以出人头地,家里的生活不会有太大改变。”黄滨耐心解释道,将洛朝底层社会的残忍与无奈吐槽的淋漓尽致。
施哲叹了口气,稚嫩的小脸写满忧愁,在古代,即便是隋朝建立的科举制度,依旧无法摆脱世家控制官场的局面,即便你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身后没有官场背景,依旧走不远,爬不高。像是诗仙李白,也只能“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黄护卫,这村子里好像有个私塾,咱俩去看看吧。”回过神来,施哲藏下心底的这份无奈,提议道。
“少爷去哪,我就去哪。”
杭郭村内建有一家私塾,在村子的西南角,靠近农田,现在正是私塾上课的时辰。说是私塾,其实只是一间黄土建成的土屋,屋内摆着几张木质桌椅,常年的风吹雨打,土墙自上向下,裂开一道道小口子,屋顶的瓦片丢失了几片,但空缺的位置聚集在老师的讲桌上方,留下一个脑袋大的空洞。
两人刚刚靠近,只听见一阵责骂声传来。
“小叶,昨日的课程你怎么没有温习?今日的问题,你竟然都回答不出来。”一个中年人严肃问道,身上穿着粗布,缝缝补补,留下几个颜色不一的补丁,身形瘦削,面露沧桑,双眼炯炯有神,颇具读书人的风范。
“先生,我,我昨天帮阿爷砍柴去了,阿爸上镇子里买货物,家里正好没柴,我担心阿爷一个人去有危险。”男孩支支吾吾回道,言语中带着哭腔,不争气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中年人一震,看看眼前低头抹眼泪的孩子,不由心酸,安慰道:“罢了罢了,今日将昨日的功课再温习一遍。先回位置吧。”
村子里的孩子,即便上了私塾,家中的农活也需要他们的帮忙,总是会耽误功课。中年人叹息,眼眸低垂,背过身去,不想让孩子们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睛。
屋外的施哲没由来的伤感,脱口而出。
“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屋内的中年人,猛然看向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