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眠坚决地推开他的手，“他有罪，应该交由法律审判，但我作为一个人，不能见死不救。”
厉霆深这才缓缓松开了她。
顾眠再次跳下水，在冰冷的湖水里找了一会儿，才发现顾行知的身影。
他似乎并没有准备自救，而是任凭自己往湖底沉去。
顾眠奋力游向他。
顾行知看见顾眠，沉寂的眼底突然亮起一抹光。
然而下一秒，他便看见顾眠的动作越来越缓慢僵硬，像是体力不支了。
顾行知立刻往上游去，带着顾眠一起浮出水面。
“厉总，太太！”
程序带着保镖匆匆赶来，给两个人披上外套。
程序刚要上前控制顾行知，却见他眉心一蹙，下一秒，直接吐出一口血！
顾眠立刻上前给他把脉，震惊地看着他，“你服毒了......”
顾行知看着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眠眠，今天我没有穿防弹衣，所以我以为，你会找机会一枪打死我，我一直在等你开枪......”
“可是你迟迟没有动手，我只能换一种方式，我以为你不会跳下去救我，只要我死在这里，你心里总会有一根刺，是你没有来救我，我才会被淹死，这样你就能牢牢记住我了......”
“可你哪怕再恨我，也跳下去救我了，眠眠，你为什么这么傻......”
“你也说了，见死不救的话，我会后悔，所以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顾眠哽咽道，“你提前服了毒，对吗？”
“我死罪难逃，可我不想那样死去，我想死在你的手里。”顾行知颤抖的手抬起，想要去抚摸她的脸，但隔着最后一点距离，还是停下了，“眠眠，我的手脏，没资格碰你......”
顾眠的心蓦地一痛，“其实我知道，你还有最后一点良知，所以你今天没有伤害念念和霆深，你今天做这么多事情，只是一心求死......”
“我想过杀了他们的，这样你就会恨透了我，恨我，才能记住我，总比忘了我要强......”顾行知的眼泪滑落下来，“可是念念跟你长得太像了，我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你，我们的过往点点滴滴浮现在我的脑海。”
“眠眠，我们也有过很多美好的回忆，所以我舍不得伤害翻版的你。”
顾眠用力点头，眼泪不停流着。
“眠眠，我知道你最想要过安稳平静的生活，只是这几年，我一直在打扰你的生活。”顾行知咳嗽了几声，又咳出一大口血，“不过现在好了，一切都结束了，我再也不会打扰你了......”
“顾阿姨在等你，你们母子团聚，行知，但愿下辈子，我们每个人，都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眠眠，但愿下辈子，我还能再遇见你，比任何人都先遇见你。”顾行知的笑容依旧温润，“你放心，下辈子，我一定当一个好人，当一个......配得上你的好人......”
顾行知的话说完，笑着闭上了眼睛，轰然倒地。
顾眠闭上了眼睛，泣不成声......
......
顾眠虽然没有给顾行知举办葬礼，但还是把他安葬在了顾婉柔的旁边。
她从来没有想过，顾行知会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
不知道是不是两个相熟的人相继离世的原因，顾眠的心情一直很低落。
但她还是打起精神，处理剩下的一些事情。
蓝静好被带到中医堂的时候，顾眠正在配药。
她看着顾眠专注的身影，有着片刻的恍惚。
顾眠有没人能媲美的颜值、有显赫的家世、有成功的事业，她突然想不通，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有勇气觉得自己能和她抢男人。
只要不瞎，都会选择顾眠的吧？
蓝静好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顾眠配好药，交给助手，转头招呼蓝静好，“坐吧。”
蓝静好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低垂着眼眸开口道，“顾行知已经死了，我猜到你要料理我了，说吧，你想让我怎么死？”
顾眠弯了下唇角，“厉家的确有权有势，但现在是法治社会，一个人的死活不是另一个人轻易说了算的。”
“快到春节了，你抓紧时间买票，回蓝家村过年吧。”
蓝静好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她，“你说什么？......你是要我回蓝家村过最后一个春节，然后杀了我吗？”
“我刚刚说的话不够清楚？”顾眠好奇，“你的生死不是我决定的，我让你回蓝家村，是决定既往不咎，你自由了。”
“你......”蓝静好不敢相信，“......为什么？”
“因为你救了我的丈夫。”顾眠真诚地开口道，“不管你救了他之后对他有什么想法，你救了他，这是没办法抹去的。”
“蓝静好，我真的很感激你。因为我不敢想象，如果他当初真的死在那片海里，现在的我会怎么样。”
“或许早就已经活不下去，或许会为了女儿和家人，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所以无论你对我们做过什么，既然我们一家人现在都平安，我应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所以我放过你，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蓝静好怔愣良久，才艰难地拉回了神思。
她扯了扯唇，自嘲一笑，“顾眠，你知道吗？其实我现在回头看的时候，只觉得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就像做梦一样。”
“我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爱上了一个不属于我的男人，过了几天在电视剧里看到的上流社会的日子。”
“现在梦醒了，我的确应该回到我该回的地方去，继续当我的渔女了。”
“说句实话，自从来到帝都后，我没有一天是踏实的，现在想起来，蓝家村的日子虽然辛苦，但我每一天晚上都睡得特别好。”
蓝静好站起身，朝着顾眠深深鞠了一躬，“顾眠，谢谢你愿意放过我，谢谢......”
顾眠拿出一张支票，“这个你收下，钱不多，因为就像你说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握不住的，但是这笔钱能适当改善你的生活，就当是我感谢你对我先生的救命之恩。希望你往后的每一天，都能过得踏实。”
蓝静好泪如雨下，“谢谢你......”
她接过支票，转身离开。
刚走出几步，身后再次传来顾眠的声音，“对了。”
蓝静好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她，“还有事吗？”
“我之前跟你说过，你并不是没有一技之长的。”顾眠微笑道，“如果将来有一天，你有了平和的心态，不再对我抱有敌意和不满，蛊虫实验室随时欢迎你的加入。”
蓝静好笑了笑，“顾眠，我只是一个凡人，没有你这么伟大，一心想着怎么帮助更多人。”
“我现在只想回蓝家村，踏踏实实睡一觉。”
顾眠点头，“保重。”
......
转眼便到了春节。
年前顾眠给家里的佣人保镖放了大假，家里人少了很多。
不过叶老爷子邀请所有人去叶家过年，倒也非常热闹。
今年比较特殊的是林锦书在清醒状态下陪着顾眠一起过。
她下厨做了好几个顾眠爱吃的菜。
一家人热热闹闹过了个好年。
吃过年夜饭，顾眠被厉星泽拉着去打麻将。
她向来没什么兴趣，玩了没一会儿就起身让给别人了。
厉霆深拿着外套走过来，给顾眠穿上，带着她出了门。
顾眠好奇，“去哪儿啊？”
“到了就知道了。”
顾眠没想到，厉霆深会带她来两个人初见的学校。
“来这里干什么？”顾眠问道，“不是被你夷为平地了吗？”
“进去看看。”
厉霆深牵着顾眠的手，来到两个人初见的地方。
这里一切如旧，而且因为春节，还没装饰着灯光。
“真好看。”顾眠笑着问道，“你之前不是说要把这里毁掉吗？”
“当然是骗你的。”厉霆深道，“当时只是为了让你死心。”
“没有最好。”顾眠撇撇嘴，“不然我一定找你算账。”
“顾眠。”厉霆深转头看着她，“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我，当年是你救了我。”
“没有告诉你的必要。”顾眠如实道，“在你不爱我的时候，我不想对你道德绑架。”
“后来你爱上我了，我也不想说。因为那次救你，影响怀孕，我怕你知道了之后会自责，所以更没有说的必要了。”
“不过一切都好了，念念平安出生，我们不会有遗憾了。”
厉霆深一把将她拥进怀里，“顾眠，谢谢你......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你爱上了我。”
顾眠缓缓抬手抱住他，脸蛋贴在他胸前，隔着大衣，感受着他的心跳。
“霆深，虽然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经历了很多挫折，但我不后悔爱上你，从来没有后悔过。”
厉霆深松开她，低头凝视她绝美的脸蛋，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顾眠闭上眼睛，回应他的吻。
寒风吹不散空气中的炙热。
一吻落下，男人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唇，眸光更深。
“老婆。”
“嗯？”
“你刚刚说，有了念念，我们就没有遗憾了。”
“对啊。”
“但是有了第一个，应该还能有第二个的吧？”
顾眠：“......”
“我们回家试试？”
顾眠脸蛋一红，“我还没做好要二胎的准备呢。”
“你不需要准备，躺着就行。”
顾眠：“......”
“厉霆深，你脑子里怎么净装着这点事！”
厉霆深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外走去，“那就不回家了，去车上！”
顾眠：“......”
一阵风拂过，树梢上的积雪沙沙作响，像是恋人的低语，温暖而缱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