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想过老头子我会回来?”
一道浑厚且带着丝恼意的声音传来,陈谏元深邃的眼睑处冷不防颤了颤。
十一年前,京都城内那桩缠离子案仿佛在此刻历历在目,而当时的他正好被陛下派来大理寺查案,他虽练过武,可在那些狡诈艰险的漠北人面前,他终归还是差了一截。
不仅让漠北人将牢内的犯人全部救走,更是让他也中了漠北人的奸计,致使一双腿伤了根本。
那时的他几乎以为自己下半辈子永远站不起来了,可恰恰,他碰到了费娇娇。
费娇娇不喜繁华,再加上自己本是朝廷官员,所以那时的他以为费娇娇并不打算救自己。
但他终归还是误会了他,虽是长得一颗高傲的冷脸瓜子,可那颗心只需稍稍努力些便能捂得滚烫。
他是刀尖上舔过血,也是心中装满了无数算计筹谋的人,碰见费娇娇时,他本也没抱多大希望,仅仅只是请他喝了口大理寺的酒,便使得这位看似冷血无情的人弯下了腰替他治疗腿疾。
费娇娇喜笑又极爱摆弄花花草草,与他共处的几日里,费娇娇多数时候是笑着的,但他也曾见过费娇娇在昏黄烛灯下细细筛选药材的严肃和替他治疗伤口时不忍蹙眉的景象。
离开大理寺前,费娇娇将亲手制作的乌蒙丹交于他手里,还曾让他好好照顾那一院子的花草。
后来,费娇娇没再来京都城,而花草也陆陆续续的长大了。
到那时他才发现,他手里珍贵无比的乌蒙丹便是院子里那些不起眼的花草制成的。
在他眼里,费娇娇是高傲的,也是心软的,否则又如何会给他这样一个无法揣摩的人留下这般的稀世珍宝。
陈谏元心神在那一刻滞了滞,缓缓抬起眼时,熟悉的那张脸显然带着些要同他对峙的意思。
他僵硬的心一刹间变得柔和几分,不带一点防备道:“娇娇一向待在深山老林,怎的想起来要看我这个老头子了?”
他朝费阿爹靠近,眼中充满着的,并不似平日那般逼迫摄人的气息。
费阿爹瞧着他,眉头一紧,忍不住斥道:“总同你说过不许叫我娇娇,这么难听的名字,旁人听到了还不知要如何笑我。”
再加上他在悬龙谷里还是受徒弟敬仰几分的,若是以后连他那些徒弟都知道了他的名字,指不定在背后要好生笑他一番。
更何况,小阿枕自小跟着他,哪里能让“娇娇”这样矫情的名字毁了他在小阿枕心目中英俊威武的形象!
陈谏元听着他说话,知道他的心思后,步子却是没停,直到离费阿爹的距离极近,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笑道:“娇娇便娇娇,我又没取笑你,同是爹娘取的名字,到底是个称呼罢了。”
多年未见,他以为他同费娇娇已变得生疏,可刚刚费娇娇说话的那一刻,他知道他还是如从前的老样子。
眼看着费娇娇因这名字闹起脾气,陈谏元弯起唇角,慢语道:“好啦好啦,你我都半截入土的人了,怎的还因为这名儿闹起了别扭来。”
“我房中有你爱喝的酒,不如你和顾大将军今日与我喝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