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温闲知道,他其实会累。
那些权势于他而言何尝不是另一道禁制呢?
想到这,温闲忽然心疼起来,他本不用走这一遭的,如果不是自己,他还可以在凡界继续逍遥度日,继续喝喝酒,算算命,过着悠哉享乐的日子。
罢了,余下的日子,我将陪你继续走下去,你若累了,我便给你靠着,在我面前,你永远是苍啼,永远是临渊,永远是那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算命先生。
温闲随着众人向他叩首,旁人是向帝君磕头,只有他,他拜的是他的誓言,是他的信仰,是他想要陪伴一生的至宝。
他抬起头,忽然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与看向苍生的眼神不同,那是放松平等的笑意,这一点对视,也足够叫彼此心安了。
…
早上仪式结束,中午便是与众神共同参宴。
宴会一如既往的吃不饱,而且这一次参与祭礼的神都在,五位帝君也不可能像之前宴会上那般悠闲。
景尧依旧一副严肃的神色,谁都不理,最多看向苍啼时会流露出尊重,其他人在他眼里就像不存在一样。
至于祁墨,早早便发现了景尧所穿华服并非自己给他订做的那一套,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不过也不要紧。
他们针锋相对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景尧忽然穿着来了,那才没意思。
想到他会因此气疯,祁墨心情便好了许多。
与他俩不同,苍啼喝酒要喝疯了,这一次来敬他这位淮苍帝君的人多,那是杯子刚放下去又立马抬起来。
望着他,温闲有些烦恼,想去帮他挡酒,但想想自己的酒量还不如他呢…
许是感觉到了温闲的视线,苍啼转过头向温闲递了个“问题不大”的眼神,这也让温闲松了口气。
等到宴会结束,诸神散去,阖安殿里只剩下了苍啼和温闲。
苍啼想要起身,许是坐久了起的猛,一时间差点又倒下去,温闲立即过去扶住他。
“喝多了?”温闲望着他问。
苍啼摇了摇头:“没有。”
接着,他抬起头看着阖安殿外,不出意外他那浩浩荡荡的人马都在外面等着送他回流云仙宫。
想了想,苍啼道:“你让他们都回去吧,本君想一个人走走。”
“成,我陪你,你在这等我。”
说完,温闲立马往外跑去。
其实温闲不是很懂帝君出行为什么要带那么多的侍卫,真正遇到危险谁保护谁还不一定。
当然,也可能只是起到个仪仗的作用。
等将他们遣散,回来以后,却发现那算命先生从旁的门走了,好在那日姻缘之神用灵力所结成的红线温闲施法后可以看到,便立马顺着找去。
只见苍啼独自一人来到了长云殿,他站在长云殿里,仰着头看着那个位置。
也不知为何,那日的记忆越发的清晰起来。
但不像以往那般心中充满愤恨,此刻更多的是不解,还有一丝怅惘。
那时候,他便跪在这,无人替他求饶,青鸾一族更是急着撇清关系。
如今他站在这,昔日那些怕引火上身的人倒迎合上来了。
尤其是那青鸾一族,苍啼仍然记得那位在大殿之上提出分割的族长,刚才敬酒之时全然没了三千年前在天尊面前对自己万分嫌恶的模样,满眼都是讨好,叫人看着就觉得恶心。
得势时,他是青鸾一族唯一的帝君,是淮苍之名唯一的拥有者,是骄傲,是信仰;
失势时,他便是可以随意抛弃的临渊;
等到再次得势,他们就像忘记了自己曾经决定抛弃临渊,请旨让旁人来继承淮苍之名一样,立马毫无底线的上前讨好。
一个个的,还真是丑态毕露。
若是苍啼,还可以冷言冷语地骂回去,但临渊不行,再觉得恶心,他也得虚与委蛇。
累,真的累。
正想着呢,温闲便跑了进来:“怎么一个人来这了?”
看到温闲,苍啼心中感觉到了一股热流涌动。
就像今早在祭礼时一样,望着跪拜的苍生,他觉得那卸下已久又重新背负起来的重担压的他喘不过气,但看到温闲后,他便觉得一切都值得。
于是,他扑进温闲的怀里,就这样让他抱着。
“温闲,我好累啊…”他说。
听到这话,温闲将他抱得更紧,在他头顶轻声问:“要回流云仙宫去休息吗?”
“要。”
话虽如此,苍啼却没有任何想要动的想法。
见状,温闲搂着他的腰,在他耳畔问:“是要我抱你回去吗?”
“是。”
于是,温闲将他拦腰横抱起来。
这时,苍啼突发奇想,搂着他的脖子,睁着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问:“我重吗?”
“不重,而且有点轻过了头。”
这么轻的身子扛起天下苍生,能不累吗?
“不重你可要抱好我,我睡了。”说完,他还真的在温闲怀里睡了过去。
温闲望着他这乖的不像话的模样,这还叫不醉?这分明是醉的不省人事!醒着的时候他可不会这么乖。
温闲轻笑着,抱着他离开了长云殿。
三千年前他在这被打入大牢,等候问斩,三千年后由自己抱着他回流云仙宫,好好休息。
恍惚间,温闲感觉自己跨越了时空,抱住了三千年前那个孤立无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