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师父!”
“不要。”
“那叫哥哥!”
“不要。”
“叫......干爹?”
“......!”
“别抓头发!痛、痛!那只破鸟抓你也抓!巴不得我秃顶是吧!”
叫师父不同意,叫哥哥不同意,而基于张临寒邪恶想法的称呼“干爹”更是惹来了小姑娘和破鸟的“拔发”洗礼,所以现在张某人有点悲愤,感觉自己被剥削了。
......
清晨时分,南阳城像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渐渐地苏醒;沿街的包子铺、粥粉店蒸气腾腾,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即使是街头巷尾的人也能闻到——香酥的油饼、清香暖胃的菜粥、皮薄馅大汤汁多的包子等等等等;邻里街坊的各自伸着懒腰准备一天的活计,遇到相识的人便寒暄几句,即使是再俚俗的笑声在晨光之下都充满了温馨的感觉。
少年带着女孩,腰间别着两柄竹剑和一只朱红色的酒葫芦,哀叹自己头顶上的毛越来越少;
女孩抱着眯着眼睛睡觉的灰鸮,脸颊红润,嘴角笑容浅浅,轻抚它的灰羽,看来是很喜欢柔软暖和的猫头鹰。
他们刚刚吃完了早饭,因为忙活了一晚上,两个人都很是疲惫饥饿,张临寒一口气吃掉了九个灌汤包子和一个油饼,小周也一个人喝完了一大碗菜粥,小肚皮都鼓起来了,那份食量,看得老板瞠目结舌。
换以前张临寒是不敢这么奢侈的,宁肯啃十几个馒头也不会吃贵的吓死人的灌汤包,更不会给小周点成本价只要一枚铜钱但硬是要价六枚铜钱的“养生青菜粥”,但现在这人有钱,更何况吃饱饭吃好饭是人生三大刚需之一,他才不会在这方面吝啬。
而现在,吃饱饭后准备离城赴京的张临寒和小周在走路消食。
错了,是张某人背人走路消食,小周和灰鸮坐人力bycycle消食。
对此,张临寒很是悲愤,他感觉自己不是找到了并肩作战的战友而是找了一个需要人伺候的小祖宗;但他的意见很快就被那只“破鸟”无情镇压,灰鸮觉得小周怀里要比张临寒头上舒服,所以很快地给自己换了一个睡窝,但它又觉得小姑娘又要走远路又要抱自己很不地道,所以它给她找了一个苦力。
张临寒很不凑巧又成了苦力,就像以前一样。
......
“行走江湖,不能以真名示人,以防被人查清底细。我建议给自己开个马甲号。”
“马甲号是什么?”
“......就是假名假身份的意思。”
“好像很好玩。”
“是挺好玩,互相取名字更好玩。”
“我先来!你今早吃了九个包子,叫你小九!”
“......啊?这什么逻辑,那你今早喝了一盆菜粥是不是得叫菜周?”
“小九好听!”
“菜周也挺好听的。”
“......!”
“再拔我头发就自己下来走路啊!”
“我不管,我就叫你小九,小九小九张小九!但是你不可以叫我菜粥!”
“菜粥你好。”
“大眼,他欺负我!”
“啪!”
“你这见色忘义的破鸟!忘了这几天是谁给你饭吃了?”
“啪!”
“还打!”
“啪!”
“别打头!”
“啪!”
“鸟爷我错了......”
看着少年一脸乖巧听话的怂样,周止弱抱着“大眼”哈哈大笑,一点也不像个家教良好的淑女,倒像个顽皮的“野小子”。
张临寒偷偷瞥了一眼周止弱开怀的笑颜,嘴角渐渐地勾了起来,看来自己和“大眼”唱的这双簧还不错?
“心如止水,弱水行舟,叫小舟吧?怎么样?”
“小舟好听!”
“那你同意了?”
“嗯!”
......
为免被南门的老烟头认出自己的身份,张临寒绕了一个大远路准备从北门离开南阳城。
绕路的时候张临寒顺便做了一些很无聊的事情:
去市集的某个屠户那捎了一大块排骨;
把那个说“盗跖之罪,子孙来偿”的穷苦读书人家里的锅碗瓢盆都砸了个稀烂;
偷偷摸摸地溜进那对祖孙的大宅子里,往正在调戏小侍女的小胖子屁股上踹了一脚;在那个老太婆的床上放了张字条,上面写着:“没心没肺,长命百岁”;
在愁着怎么弄来下一笔赌资的阿全家中扔了一大把银子;
等等等等。
这些事真的很无聊。
大都是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但他就是能不厌其烦地做下去。
因为他觉得自己快爆了。
打从看到被斩首悬尸的师父时,他就涌起一阵强烈的烦闷感,仿佛胸口被塞入了许许多多的棱角分明的石头,然后再灌入滚烫的岩浆,烧得他痛苦不堪。他知道怎样能解决这种烦闷,但他没有能力去做。于是只好先从小地方上做些事情,稍稍泄去一丝火气。
背着熟睡的女孩和破鸟的少年慢慢走着自言自语道:“你说你死就死吧,难道不能老死或者病死?非得死在别人的手上?就算要死在别人手上难道就不能找个弱一点的?非得找个最变态的?显得你本事很大?现在好了,你死了,轻松无牵挂,却害得别人一家被屠,还给我留下个小拖油瓶,你说烦不烦?武当派又是那么难搞,我兴许还要为你把下半辈子都给赔进去,到时候倘若我也死在武当派手里那真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所以啊,师父,你要想在下面过得安生,就多多祝福我吧,保佑你弟子长命一百二十岁,吃嘛嘛香,身体健康。”
“你的尸体昨夜我帮你烧掉了,骨灰坛就埋在无根山脚,我嫌麻烦就没怎么认真弄,插了个木牌就完事了。反正估计你也不在乎这些。”
“你的头我是拿不回来了,我尽量把杀你的人头拿回来。”
“我说你不会是像那些电影里演的一样是假死吧?如果你真是玩的这一遭我奉劝你赶紧出来,否则哪天被我抓到你,你就等着‘假戏真做’吧。”
出了城门,少年还在无休无止地絮絮叨叨,就像个发现丈夫把家用都花掉的小妇人一样聒噪。
城门口有人在等他。
张临寒瞥了那人一眼,然后堆出震惊的面容上前问道:
“孙老爷子!您怎么来了?专门给小子送行的?”
老孙头捋捋下巴稀疏的短须,点头笑说道:“来送送你。”
“老爷子折杀小子了!”张临寒苦笑道,“不过是出趟远门,哪里用得着您亲自来送呢?”
“如今你师父不在,我来替他稍微照看照看你也是应当的。”老孙头摇摇头说道,然后瞄了一眼张临寒背上的女孩,奇怪问道:“这是?”
张临寒面不改色道:“她是我妹,入山拜师前我把她交给一户人家照看,现在去京城了,便想着带她一起走。”
“是这样啊。”老孙头深深地望了小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