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为元姒?若为元姒,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罢”,元惑心中有疑,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来确认心中所想,若兔子真是元姒,必能听懂他的指令。
元姒:……
欲杀之而后快的心情越发急迫。
嘁!今为兔也,而劝饮酒,汝若卸耳听己言,便知甚荒甚谬!吾今为刀俎鱼肉,来日大卸尔八块!
元惑上神果真倒了一杯酒,眼中全然不见兔子那绝望又满是杀气的眼神,还在心中竖起拇指夸耀他足智多谋。
待酒杯满上,元惑上神慈笑着将酒杯放到蜷在地上的兔子身前。
元姒:‘“……”
如若心中有疑,想以此法辨她身份,也在情理之中,然斟满一杯是何意?
上神无计可施,只能认命地将粉红的嘴伸入杯中,伸出可爱小巧的舌头浅舔两口,以为此举已能证她身。
见兔子只是浅添琼浆,元惑以为兔子乃因琼浆新奇才舔舐几口,并非是真的听懂了他的指令。平日一根筋的神仙此刻却怀揣着万事需谨慎的心情,不依不饶说道:“须得空杯见底,余才敢认”
元姒:尔必亡于吾刀下也!
上神一鼓作气,用此柔弱之身痛饮杯中玉露,然毕竟是畜牲之躯,不胜酒力,上神发觉天旋地转,脑瓜麻木。
见此,元惑上神终敢认,它便是九重天上自家妹妹栖宿的躯壳,又惊又喜,眉目间全是喜色,似终盼来这一日般神采奕奕。
与精神抖擞的元惑不同,栖宿在兔子体内的上神迷糊得紧,却还要被元惑雪上加霜地在头上拍上几掌,“果真是表妹,尔怎才醒,吾盼今朝已有两百年……”
醉酒的上神毫无战斗力,塌软着身体躺在元惑手中,而元惑总废话连篇,上神毫无耐心地用前爪挠了挠他的掌心。
元姒:莫空耗光阴,快快将解脱之法道来!
要不怎么说元惑上神是一根筋呢,这个紧要关头却不合时宜地潸然泪下,一副寻亲欲哭的模样,看得元姒直想将这位表兄的头打爆。
元惑悲戚道:“吾家妹妹自幼命苦,常遭天之戏耍,如今生死两茫茫百年才得以一见,想必思念哥哥至极,才会如此温柔地抚摸哥哥的手”
元姒:“……”
莫讲空虚之言!事态紧迫,言吾之仙体现藏何处?言复神归元之法!
是可忍孰不可忍,耐心见底的上神猛地一口咬在元惑因煽情所需而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食指上,元惑吃痛才正了正脸色,准备言归正传。
悲戚的神色忽而转为深沉的懊悔,“那日你暴毙而亡,哥哥我呀是极力想把你的尸体带回九琉归根落叶的。但吾至九重天索要尔之尸体,可谓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至口干舌燥都未劝动天帝一分,天帝抱着尔之尸体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甚都不肯交出……”
元姒总觉得元惑将她尊贵的仙体说成尸体,充满诡异与怪异……
“然尔之元神我亦无法过久存留,便将尔之元神藏于此兔子躯中。兔子常待尔身旁,自然是沾染了尔的气息,且又受仙气供养,最适作盛尔元神之器……”
“此兔子何来?”,一旁的青鸟君见元惑从方才起便长久侧身,一直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心中有疑便探出一张俊脸欲一探究竟,于是看见了元惑手中的兔子。
自家妹妹与青鸟君,孰轻孰重?
自然是青鸟君,元惑口中之言戛然而止,当即扭头笑容灿烂地答道:“这便是我那假死的表妹,元姒”
元姒:“……”
表兄对青鸟君果然一如既往地敞开心扉……
青鸟君闻言,抬起眸子望向帝君,清澈的眸子之中揉进一丝疑惑,不解地问道:“天帝怎会将上神带来?”
元惑瞧天帝不顺眼,但瞧青鸟君却是顺眼得不得了。
青鸟君容貌过人,然气质清冷,总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不过元惑他自己也不知天帝为何会将妹妹的兔子带在身边,或许是想东施效颦,学着妹妹的样子随时随地地将兔子端在手上罢,草率地给天帝安了一个由头,“应是发癫了”
元惑给予了中肯的推测。
青鸟君也不再打扰这对兄妹互诉衷情,正过身子喝自己杯中琼浆。
孰重的一边已经照顾到,元惑恢复心中的杆秤,又关照起熟轻的一边,继续说道:“天帝按天族的规矩将尔葬于无妄海中,吾便暗中潜入挖墓,然待打开棺椁却是空无一物……吾料想尔之尸体应是被天帝藏匿起来了”
“奈何哥哥使尽神通,亦无法寻得天帝藏匿尔之尸体的秘地,尔正好利用此副身躯好好窥探一下,只要能见……”
显然元姒之前的担忧是极为正确的,还未等元惑的话全数倒出来,他便被一团黑影给笼罩住,一神一兔之间全是障碍的交流也只能无情中断。
玄檀澈脸上尽显不悦,盯着兔子的眼神像要将其生吞活剥了似的,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说道,“此乃吾之物!”
“帝上,此兔瞧着眼熟,许是愚妹生前常带与身旁的畜牲,记得下神便来到下神身边罢,现归还帝上”,元惑虽然一根筋,但在见机行事这方面颇有天赋,面上淡笑着,将眼前这一切全归于偶然。
玄檀澈并不信元惑这般说辞,接过兔子时探究的眼神毫不忌讳地扫视着元惑的脸。
元惑丝毫不心虚,依旧摆着一副淡然的模样,玄檀澈瞧着他不像撒谎,却也透露着不对劲。
“内兄不必如此拘谨,内兄代本尊照顾这顽皮的兔子,本尊应言谢才是”,玄檀澈站直身子,面无表情地说着一番毫无感激之意的谢辞。
元惑眨了眨眼睛,红色的瞳孔中终于泄露一丝心虚与愧疚,看着那醉倒昏厥的兔子,这声谢受的是理不直气也不壮。
结束宴会后,玄檀澈便抱着兔子马不停蹄地回到九重天。回到九重天时,黑布已收走世间的光亮,唯余几点光亮在天边苟延残喘。
天权殿之中更是一片昏暗寥静,天帝将酒醉的兔子捏在手中,思绪在黑暗中漂浮不定。
若说兔子顽皮跑出,可为何偏偏去往元惑身旁?他分明瞧见元惑与兔子在说些什么……
玄檀澈脑中骤然浮现一个天方夜谭的想法……或许这只兔子和元姒有关?
这么想来,元姒身陨后几日,元惑先是来讨了她的仙身,没成功又来讨要兔子。
那时他才从师尊那知晓元姒神未灭的事,心中满是寻回元姒丢失之元神的想法,便无闲暇管这兔子的去处,此后念及是姒儿喜爱的宠物又向元惑要了回来。
当初若不是师尊告与他,仙界与魔界间的结界不破元姒神不灭,他都没办法坚持等这么久……
可是,这一等便是百年之久。
姒儿,汝为何迟迟不归……为何仍不愿回来……吾快要坚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