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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裴止是被苍牙山打更的声音惊醒的。
他猛地坐起来,破损的窗户外,天色已经泛白。
昨日萧亦衡给他分了这间破屋子后,他一直打扫到深夜才勉强能住人,后来实在太困了,就爬上了床,连身上的伤都来不及处理。
本以为这些伤口会引发热症,竟没事么?
昨日那道白影,应该是梦吧。
正想着,门外有弟子相约去学堂的声音传来。
“今天是师尊亲自教学的日子,再不快点可就抢不到前面的位置了。”
“知道了知道了,这就走。哎,今日师尊是教御剑吗?”
“还早呢,应该是教剑招。”
裴止利落地从床上翻身洗漱完,又将弟子服的里衬扯出来,做成一根根绷带缠住伤口后,这才快步向雪幽昙的住处赶。
雪幽昙为了避免早起,将学堂的位置设在与他卧房相邻的暖阁,从卧房到此地,只需二十步的距离。
但此刻,人都到齐了,却迟迟不见雪幽昙出现。
底下的弟子开始小声嘀咕,被萧亦衡大声呵斥住,“都吵什么?是想挨罚吗?”
这话威慑力很大,人群马上安静下来。
裴止站在最后,隔着人群侧目望向雪幽昙住的地方。刚盯了两分钟,视线就被挡住。
他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眼神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不悦,但扬起眸子时,已变成一副温顺的模样。他望着挡在面前的萧亦衡,轻低了低身子,“师兄。”
“嗯。”萧亦衡对裴止的态度很满意,他双手背在身后,摆出大师兄的架势,“我看你一直望着师尊的房间,那不如,你去请师尊出来?”
这话一出,一阵抽气声响起。
整个苍牙山谁不知道,苍牙山有三大忌:一是擅闯枯木林;二是碰月离的药炉;三便是叫雪幽昙起床。
甚至“叫雪幽昙起床”恐怖到排在三大忌之首。
现在让裴止去叫人,不就是让裴止去送死吗?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一点,但没有一个人出来提醒裴止。
裴止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可也从其他人眼中看出这不是什么好差事儿。萧亦衡见他站在原地不动,以为他想拒绝,刚想再说两句狠话激他,却不想裴止弯了弯眉眼,轻声道,“好啊。”
答应得这么爽快,倒让萧亦衡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眼瞅着裴止从自己旁边经过,李洛书伸手拽了拽萧亦衡的袖子,“大师兄,你为何不让洛书去喊师尊?你瞧裴止那破锣嗓子,说话别把师尊吓到。”
萧亦衡将人拉到一边,小声耳语解释。
声音太小,裴止没听清内容,只隐约听到几个“完了”、“被罚”的字样。
雪幽昙的住处由于离得近,裴止几步间就已行至门口,他站在门外,敲了敲门,喊,“师尊。”
半晌都无人应答。
他又敲了两下,正要再喊,原本紧闭的门突然被一股灵力从内撞开,紧接着,两盏琉璃茶杯飞了出来,砸向他头顶。
裴止虽没有法力,但身手灵巧,马上侧身躲开。琉璃杯摔落到地上,发出两声清脆的声响。
而后,室内传来雪幽昙好似梦话般的呢喃,“折腾一晚上,好不容易刚睡着,哪个王八蛋吵醒老子!?”
裴止顺着声音望过去,就看到罗帐内,雪幽昙支起身子,如玉般光洁的手腕伸出来,挑起了半边素色的帐暖。
被掀起的缝隙中,他能清晰地看到雪幽微松开的半片衣襟。
以及衣襟下,那清冽锁骨上的一道浅浅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