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但不全是。国子学虽然有单独的女课,但那的确是才艺为主的,所有姑娘都在争一个才女的名头,倒都不用担心有没有靠山。”齐子彦摇摇头,觉得那种女学当年看着平常,如今看上去就实打实是贵族的特殊产物了,“其实关于女子,我在国子学时是没有想过的,还是发生了那么多事以后,夏荷姐姐病逝前跟我说的。”
“你说她最后放下了。”
“临走时大概是不想带着怨恨上路,索性放开手,我提过她最后给香菱留了笔钱对吧?我当时不明白还很生气,她说她毕竟照顾了香菱那么多年,反正也没多少,就当是了结了她与香菱所有的情分和瓜葛,以后若是投胎转世,也再不用相见了。”
“生命真的到了尽头,和感觉自己走到了尽头,大概是很不一样的吧。”
齐子彦的感叹语焉不详,阿九并没有明白两者的分别。
“夏荷姐是病死的,发病后很快就不行了,大夫说是因为她本来就身体虚弱、忧思过甚,那几个月落入花楼的生活彻底毁了她。我花钱找了好的大夫去给她看病,她却说不需要,我想鼓励她坚强点好好养病,她也听不进去。后来有一次,她偷偷喝酒正巧被我撞见,我训斥她,她却笑了。”
“她说她从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没想到最后倒是偷起酒喝。”
那时候夏荷已经瘦得可怜了,每天饭也吃不进多少,倒是抱着酒壶,一仰头就是一碗,泛着红晕的脸倒像是有了点血气,让齐子彦想起了从前在自己小院里,难得和他们一同打闹到气喘的小夏荷,还是咽下了要相劝的话。
“那夏荷姐姐觉得好喝吗?”
“不好喝,”夏荷笑着,“又辣又苦,根本没有醪糟圆子羹好喝。但是喝完了能舒服一小会儿,不疼、也不害怕了。”
齐子彦听得难过,“下回我来给你带醪糟圆子羹,喜欢什么就多吃点,你看你现在瘦了多少。”
“这话唯独轮不到少爷你说,”夏荷的酒好像醒了一点,露出心疼的神色,“你看看你自己,和我也差不多少,我是病入膏肓要不行的人,你是要如何呢?”
齐子彦沉默了一下,还是挑起笑容宽慰道,“我不也大病一场,很快就能恢复了,夏荷姐你也是...”
“我好不了了,少爷也很清楚的。”夏荷第一次打断了少爷,用一种近乎审视的陌生眼神看着齐子彦,“我也是到了这个地步,才明白了很多事,虽然晚了,但还是想和少爷讲讲。”
“我从小就被教导着做一个合格的侍女,听话温顺,以主子为天,从不做出格的事,久而久之,好像也没有什么自己的喜好,全凭主子们摆布,所以我才从小都很喜欢香菱,喜欢她的大胆,喜欢她的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