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柳元青指指座位,刚才一直站着的阿九没拒绝,坐下也依然板直。
有一阵两人都没说话,阿九对这种沉默的压迫感没什么反应,倒是比刚才的洛谷还自若些。
柳元青想着不愧是战场厮杀出来的人,终于开口。
“在说其他事情之前,我需要先问你一个问题,”柳元青紧盯着阿九的反应,虽然不觉得对方是善于做戏的类型,但毕竟至关重要,“你是怎么看待当年的慕家一案的。”
“您是想问我是否觉得慕家有冤屈。”阿九淡然地点明。
“是,”柳元青顺着说下去,“你若是觉得有冤屈,我可以给你上报天听的机会。”
“当年的旨意是皇上亲手下的,”阿九反而微微笑了下,“柳公不必试探我,我若觉得慕家一案是错判,被主子买下后不会这么久都不动作。”
“你倒是敏锐,”柳元青也笑了,有点满意的样子。
慕家一案确实是皇上最后亲申下的旨意,若是还认为有冤屈或是不服,那必是不能真心为皇上、为柳国公府所用的。
“当年一案,慕家并不冤枉,不说我与慕家其实瓜葛不深,就算是嫡支嫡子也必须得认,那卖国叛国的大罪证据确凿。”阿九正色道,“便是因此丢了性命,也并无冤屈,只是没想到当年能留我和母亲一命,已是恩赐了。”
“当年啊...”柳元青淡淡地叹一句,却没说下去,似是相信满意了阿九的表态,开始说正事。
“朝中这些年的局势,不知你知道多少,也不知子彦愿意让你参与多少,我不好越俎代庖,就只跟你讲此番要你去做的事。”
“子彦的生意能来钱,但我不缺钱,我看中的是做生意这条运输通路。”柳元青见阿九并无疑惑只是点头,就知道齐子彦跟他细说过,心里也有点感慨。
“大约五年前,充州一个田庄发现了改良棉花处理的技术,自此棉花的产量逐年快速提升。京城的冬日不算严寒,又多富贵人,所以这事在京城百姓间没引起什么太多注意。但当年作为尝试,往凉州军中运送过一批棉服,你应该是清楚的,棉花的保暖性比以往的材料好了很多,这对边关军营、乃至西北方州府的百姓有多大意义,不用我赘述。”
阿九用力点点头,当年他和下属士兵都试过棉服,深知其保暖又轻便的优势,和之前麻布等冬服的效果有天壤之别,若是能广泛使用,必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充州这些年已经形成了相当规模的棉花种植田地,但充州是氏族盘踞的大州,棉花产出的量、售卖、乃至定价,都为氏族一手把握,朝廷插不上手,导致现在棉花的价格仍然居高不下,氏族手下的商户待寒冬临近还要再加价售出。因为处理后的棉花易于囤放,氏族还一直在大量囤货,打着卖给朝廷做军需的主意。”柳元青说着,脸色有点阴沉,显然是不满已久,“朝廷内部对此一直有争议、拖延着,但若是边关真的又发生战事,那恐怕就只能事急从权了。这么多年我们的主要精力在维持柴米油盐这些关键的民生上,抽不出太大的人力物力,在棉花一事上被占尽先机。以目前朝堂和地方的势力情况,也不能大肆在明面上争夺主导,以防氏族势力联合造成太大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