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齐子彦随着金管事走向母亲的院子,明明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金管事却走在前面引路,显得他像是个不熟悉的外客,可又连那份待客的客气尊重都没有。
不过这些轻慢,是在这府里最不要紧的了。
齐宁侯府主母刘氏正端着二品夫人的架子坐在上位,服饰装扮皆是实打实的富贵,有了年岁的脸保养得当,像是没看到走入的齐子彦一样毫无反应。
“母亲安康。”齐子彦规矩地行礼,面上的恭敬没因侯夫人的态度有丝毫变化。
“是你大哥提议叫你回来,”侯夫人看齐子彦的眼神找不出丝毫善意和亲切,两人间的生疏也完全不像正常母子,“坐下等着吧。”
齐子彦听话地坐下,下人上了侯夫人喜欢的乌龙茶,一时间屋内再没了任何声响。
一刻钟后,远处传来了一连串的问安声,让人远远就知道世子驾到,侯夫人起身迎到门口,脸上是带着欢喜的嗔怪。
“都多久没想着回来了?好不容易来一次还要人等。”
“母亲恕罪,”齐子睿笑得文雅又亲切,快步走上来扶住母亲的手臂,“这段时间因为父亲安排的差事有进展忙得很,刚才一回府就听管事的说父亲有事回了府,就赶忙先去跟父亲请教几句。”
“你们男人在外的事重要,也不能忘了家里,”侯夫人轻拍拍齐子睿的手,语气轻柔,“你平时忙也要注意身体,凡事慢慢来不用着急,你父亲对你一向是满意的。”
“母亲教训的是,孩儿知道分寸,下回带着嫣儿一起来给母亲请安。”
两人一副母子情深的模样,似乎谁也没有看到在场的齐子彦,但齐子彦很清楚,方才那番对话有多少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他的愤怒,他的难过,都是齐子睿眼中的珍馐,不可放过任何品尝的机会。
可齐子彦更清楚,在这一切无意义的炫耀中,齐子睿几乎可以说是可怜的。
世子还看不清,他炫耀着的一切都是虚假或不值一提,而他真正想得到的,却根本就不存在。
齐子睿可没有这份察觉,他看向坐着的齐子彦,像是刚发现他也在,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可谓君子端方之姿。
“二弟也来啦,你尚未成亲,怎么也不常回府探望母亲?还要母亲派人去请,我们一家今日才难得能聚齐呀。”口吻亲切,如果忽略掉话中暗指不孝的斥责的话。
“世子说的是。”齐子彦起身行礼,一概应下也不接话,知道哥哥这台戏才刚开场。
“不是哥哥要说你,你在外素来有好玩之名,幸亏父亲开明也不曾介意,但也要注意分寸,切不可耽于玩乐而失了礼义孝道,”齐子睿做出不忍心又难掩叹息的样子,却也丝毫不屑掩盖挑衅与幸灾乐祸,“前几日我偶然遇到安国公世子,听说你又带他幼弟出去胡闹了。玩也就罢了,还没安排妥当,让楼内一娘子缠上了安三公子,闹了笑话,可是万万不该啊。”
是安济源拖他去的青楼,也是安济源纠缠楼内娘子传出不雅之词,可真相是最不重要的。甚至于,以齐子彦对这些人的了解,这事应当不是安济源主动告状,而是齐子睿特意挖出又扭曲言辞,无非是个折腾他的由头罢了。
侯夫人的脸色不大好看,这件事说出去丢的是侯府的脸面,齐子彦是嫡子,也会带累侯夫人自己的名声。更何况世子在外有正经要操心的差事,何必把心思放在这些破烂事上?
可不见侯夫人对世子有一分斥责之意,只是把不满和怨愤全冲向齐子彦,声音尖锐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