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在她心上，又酸又痛。

两人初见时，他瘦骨嶙峋，衣衫褴褛，半大的孩子那样狼狈都不曾落泪哭泣。

裴也。

她用尽全力才勉强能扯了扯他的衣袖，今日这般费力，想来是不好了。

“公主，我在。”裴也感受到动静，立马紧张的问：“饿了？还是渴了？再等等，马上就到玄城了，已经能看到城门了”

雾气中带着急切和祈求，像是在求她一定要挺过去。

可她听的很清楚，他怕的声音都在发颤，看来他也察觉到自己不对了。

她听到了外头路过的行人的说话声，听到了车马行驶的轱辘声，夹杂着商铺伙计高昂热情的叫卖声。

还有裴也带着哭腔说的话。

他说：“我一定会杀了他。可以的话，下辈子喜欢我可好？”

【好。】

路锦幼在心中答道。

路锦幼被他葬在曾经的东启皇陵，让她和她的父兄们在一起。

虽然如今已沦为一片荒芜焦土。

裴也同悯先生说自己打算和他回天穹谷，让悯先生先回谷准备诸多事宜，自己想在最后离开前在陪一陪她。

悯先生喜不自胜，连连称好。

悯先生走后，裴也撩起衣袖，手臂上的腐肉已经快要见白骨了。

不仅如此，他身上未痊愈的伤也都是这般情况，伤口恶化溃烂。想来和安竹音给他喝的那东西有关系，他能放他们走，是笃定了二人都活不了。

裴也不知自己何时会死，便又去了南阳京都，尽管他彼时连拔剑都很吃力。

再见安竹音，脸上没了以前的意气风发和不可一世，见到裴也时也只是闪过一丝惊讶，再无其他。

此时的裴也在安竹音眼里，不过就是一只蝼蚁在临死前的挣扎。

……

初春的风还带着一丝寒冬的凌冽，一场春雨突如其来，打在树叶上，啪嗒啪嗒的响。

裴也视线模糊，意识逐渐微弱。

他躺在荒野丛林中，鲜血和雨水混成了暗红的血水，本就难以睁开的眼睛被雨水淋湿，只能勉强留有一缝的视线。

“父君~娘亲~”

叶循然一手牵着一个，蹦蹦跳跳的走在二人中间。一会儿要糖人一会儿要风车，三人脸上皆是幸福的笑容。

那是他和公主的孩子吗？是死前的幻象还是他们的下一世？

裴也不得而知，但嘴角仍旧露出一丝笑意。

……

“唔，怎么了？热~”

睡梦中，路锦幼下意识的推开突然贴上来的裴也。不料人不仅动，反倒把她抱的更紧了。

路锦幼正准备发作说他两句时，就听见身后之人平静说道：“我做了个梦。”

“梦到了什么？”

裴也不答，只是把人搂紧，将脸埋在她身后闷声说道：“我爱你，很爱很爱。”

路锦幼面露诧异，困意一下子全都没了。

她翻身面对着裴也缩进他怀中问道：“很爱很爱是多爱？”

“特别特别爱。”

“那特别特别爱又是多爱？”

“大概或许可能前世和下一世都会爱你的那种爱。”

路锦幼愣了片刻，随即心满意足的说道：

“我也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