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理疑惑了,“什么秘密?印书是要有官府审批的,只有书坊的东家才能拿到资质,小姐想写话本?”
钟晚芍纱帽下的唇角勾了起来:“不是,我需要印告示那样的海报。最重要的是工人嘴要严,不能随便一问就被哄走了。”
张理把记得的几家印刷铺子都想了一遍,感觉符合条件的根本没有。
好的铺子印话本还要一成干股呢,印个告示——谁会接这种生意?
“那家风评怎么样?”走在前面的钟晚芍打断了她的思绪,张理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个不大的店铺开设在道路末端,店内墨油到处摆着,地上还有未拖干净的痕迹,印刷的活字在墙角堆了一堆。
又不是休沐日,店铺内竟然没有伙计在干活。一块劣质的匾额挂在墙头,上面“陈墨房”三个字感觉被雨打得金漆都掉了。
“没听说过这家。”张理摇头道。
“老爷之前自印过梵天的经文,还有自己的文集,当时是找的前一条街的鲁墨房印的,价格比较高,但效果确实好,颜色多样,字迹清晰。这家,没听说过。”
主仆二人走近,院子里没有工人的操作声,但是吵架声却渐渐清晰起来。
“你现在根本接不到单,你就听我的吧。阿翠”
“不行,我答应过爹,一定要把墨房开起来的。”
“你爹死后,老主顾根本不愿再来了,你就听我的,咱们把铺子卖了,你还好留点嫁妆。”
“不!”
“阿翠!”
屋檐下争吵的绿衫女子率先发现了走进来的两人。
“这位小姐,你可是有什么诗集需要交印的?”绿衫女子当即热情又期待地看着其中明显做主的那位。
如今民风开放,男女都可以文入仕,许多闺阁女子也喜欢像男人一样把自己写的诗词、短赋找人印成诗集投卷。
盐运史家出名的那位“福州明珠”就出了五六本词集,当时为她承印的鲁墨房也因此生意蒸蒸日上。
陈翠也常常幻想着有这样一位女子能给她们家墨房带来机会。
你瞧这带着纱帽的女子,气度浑然天成,周身都萦绕着一股说不出的胜券在握的淡定,虽然看不清脸,但露在檐帽外的乌发光泽耀眼,像黑珍珠一样,比墨房新调配出来的油墨还要乌黑。
“我不是来印诗集的。我想印点别的。”她幻想的救世主还是无情地打断了她的白日梦。
那个年长一些的女子走上前来,将陈翠往后拉了拉,道:
“姑娘若是想要印书,前面的鲁墨房调色更成熟,我们家当家的不干了,现在承印不了。”
陈翠听了自己母亲的话不服气地往前挣了挣,“你说什么呢?娘!只不过我的调色比别人更亮罢了,我一定能调出比鲁墨房更稳重的颜色。”
“住嘴吧你,还嫌不够丢脸呢?”陈母看起来很生气,扭头又冲两人陪笑道:
“二位姑娘,现在油印都追求沉稳暗郁,姑娘肯定也是想要鲁墨房出名的黛蓝,官绿色吧,我们墨房歇业了,你再往前走一条街最大的那条铺子就是。两位请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