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蒙想着众人衣物多丢在江中,在江边小镇虽买了些随身衣服,但不伦不类,于是就叫了常光远到城中衣铺,挑买了几身。
第2天, 五人从客栈出来,到江边码头定船到应天府。
正走着,不想身后竟有一个算命先生拉着了常光远。
“客官慢走,我见你印堂发亮,主大富大贵之兆。鄙人一两银子一卦,情愿不要分文给你算算如何?”
众人停了脚步,刘文蒙正要催促,不料张佩佩、郑甜甜好奇心重,竟怂恿常光远算上一卦。刘文蒙摇头无奈,只好站等。
“请伸左手来看!”
算卦人四十多岁,脸白无须,身上文气十足,给人一种莫测高深之感。
常光远不想张佩佩、郑甜甜失望,只好伸左手过去。
算卦人认认真真看了看常光远的手,先是点头,再后竟是摇头:“你不要张口,我来说你的前程,如若不对,尽情砸了我的摊子!”
他眯着眼睛,悠悠道:“你来自京城,武举出身,眼下是六品之位。对不对?”
常光远想了想,点点头。心里很纳闷他为什么算得这么准。
却听算命先生继续说道:“爷台有一品总兵之缘,不过中间倒有一番磨砺,发迹之地也不在京师,倒离此不远!”
“此话怎讲?”常光远素怀大志,今天被算命先生一语道破,佩服得五体投地,因此急于知道下文。
“爷台英姿飒爽,只是目前所遇非人,不能如愿。此去南面,常有天子之气涌现,爷台若投效在彼,自会前途无量!”
他的话一说出口,着实令刘文蒙等人吃惊不小。这不是大逆不道之言吗?
刘文蒙见算命先生话中有话,颇有玄机,就不动声色问了一句:“先生是说洪都城吗?”
“正是此地!”
“那依你之说,洪都城有天子之气,当应在谁身上?”
算命先生心中窍喜,看了看左右,向五人低低说道:“爷台低声一些,此地不是说话之所,如果诸位想知天机,请随在下到一所在!”
刘文蒙看了云仙一眼,再看常光远和张佩佩,见他们神情各异,当下说道:“先生既不愿泄露天机,我等还有要事,恕不能再听高论了!”
“诸位请慢走一步,不知你们知道不知道桃花庵主?”
刘文蒙问:“是不是江南才子唐寅?”
“正是!桃花庵主认气而来,就在此处不远,不信你们可随我去看!”
刘文蒙见他说得神秘,又说出唐寅,很想见识一下这位才华横溢之人,看他为何也会信了这些。遂向常光远低语两声,见他点头,就招呼三女跟上算命先生。
随算命先生转来转去,居然来到九江最有名的青楼。
常光远正要发怒,却听到青楼中一个男人高声唱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其歌声含悲,竟欲使人泪从心流。
刘文蒙与云仙被歌声感染,站在青楼院内静默无声,暗暗深思。
“诸位听到了吧,这就是桃花庵主在吟唱!我们且去那边坐。”
青楼老板娘见算命先生带了许多公子哥进来,立即引他们进了一间大屋。
大屋内有四人,一个是圆脸道姑,她虽一身道装,但却掩饰不着一身的英气。她的旁边,站着一个身材很高的青衣女子,青衣女子身上佩剑,一双腿显得特别细长。两女的对面,是坐着喝茶的一胖一瘦之人,他们见众人进来,头也没抬。
算命先生走近青衣女子身边问:“邺小姐,计师爷哪里去了?”
“不知道!”青衣女子对他理也不理,把脸扭向一边。
倒是那个道姑对他们扫了一眼。刘文蒙与她眼神一接,感觉到她的目光犹如利剑一般,心里不由一颤,心中暗道:“这道姑可不是寻常角色!”
算命先生讪笑一下,对常光远五人道:“诸位先坐,本人乃鄱阳秀才,与宁王府高参刘养正系同窗好友。宁王应天子之气,目今正在招揽人才。象你们这样出类拔萃的人物,经本人引荐,自会成为开国王公,到时富贵垂手而得。负责收录的计师爷不知去了哪里,你们稍等,我去去就来!”
见常光远又要发作,刘文蒙暗暗伸手按他一下,并向云仙等人使个眼色。常光远这才看到坐着的一胖一瘦正虎视着他们。
“静下心来,这只是好戏开头!”刘文蒙传音入耳,只有常光远能够听到,他心下会意,点了点头。
不一会,屋内进来一人。
这人三十多岁,面容苍白,一身兰绸衣破旧不堪,满嘴的酒气。
“伯虎,你怎么又喝了这么多酒?”
青衣女子看他喝多了洒,连忙过来搀扶他。
只见他把手一甩,道声:“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是与非!别管我,送我回苏州!”
刘文蒙心里一震,原来此人竟然就是名满天下的唐寅唐伯虎。
“唐寅,你今天终于露相了,原来你真是在装疯!”一胖一瘦站起来,恶狠狠地向他走来,“你光着身子满大街跑,真是舍得下本钱啊!”
“人生如蚁。我是蚁,你们均是蚁!”唐伯虎笑着把手指画了个圆。
想当时,在接到宁王的求贤书时,他十分高兴。实希望能在宁王手下当个师爷,来实现自己人生的抱负。让藐视他的乡亲、学友、书童、亲戚、甚至老婆通通滚蛋。然而,他来到南昌后,却发现这个王爷很不安分,想谋反当皇帝。他一时惊醒,虽然大明对他太薄情,但他却无意造反。于是他演出了人生的绝招,瞒过了许多人的眼。现在对着四个受命送他回苏州的宁王爪牙,他才不怕。
“你们是蚁附,水火一来,通通消失;我是蝼蚁偷生,自生自灭!”
“你敢侮辱我们,找死!”胖子伸手抓着唐寅的领子,把他提起来。
他正要摔下去,后背却顶了一柄锋利的剑。
“把他放下!”青衣女子的剑指着胖子的后心,“只要你敢动他一根毫毛,我穿了你的心!”
瘦子在一旁看见他们剑拔弩张,劝了胖子一句:“十二弟何必跟疯子一般见识,听邺小姐的,放下他!”
他口里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却暗道:这个疯婆娘,不知看上了这酸书生哪一点了,非要亲自送他回苏州。虽然我们并不怕她,但却怕与他相关的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哥哥邺天庆,宁王府的大将军。他见识过邺天庆的手段,力大无穷,百十个人别想靠近他的身边,因此宁王十分喜欢他,对他言听计从。另一个就是这个道姑,别看她一身柔弱女子像,但发起镖来非是他所能左右。
他与十二弟这次送唐伯虎回苏州,按军师刘养正的意思,半路上杀了,省得他泄了宁王的秘密。但这个道姑与邺天庆妹子非要跟着,由她们从中作梗,看来事情有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