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心尖命穷
王红兵和王泽祥在上学时同时喜欢着宋腊香,三人在张庄是光着屁股从小玩大的,又一起上学,一直到高中毕业。
王红兵聪明,贼心眼多,王泽祥木讷,实在,两个人性格截然不同,两个人爱着宋腊香的方式也不同。上学时,王红兵写完作业后给腊香抄,考试时传纸条,提供答案,王泽祥看不顺眼,老给腊香说,要自己学,靠个人努力,那才是真本事,三个人都没有考上学,一起在村里守着田地,过着土里刨食的日子,腊香就怨泽祥,个人努力有个屁用,你埋着头学,不也和我们一样回村了。田梗上,集体劳动,牲口不够用,人拉肩扛,泽祥脖子伸着,腿使劲蹬着,使着吃奶的劲,红兵耍滑溜尖,用一只手在背后轻松将绳子拉直,身上并不用劲,随着大伙走,时间久了,大家不愿和他一起干活,你出的力少,别人就得出力多,但是大家都说这是在糊弄大集体,腊香却欣赏红兵聪明。
春天,地里野花繁茂,红的绿的紫的争相斗艳,腊香说花真漂亮,泽祥嘴笨,脸憋得通红,半天才说出一句“那也不顶粮食吃,有啥用”。红兵则不同,摘花编织个花帽和花篮,突然冒出来,单膝跪到腊香面前,一边将花帽给腊香戴头上,一边双手递花,嘴上唱着“美丽的姑娘,带着你的马车,愿意嫁给我吗”,腊香笑得声音咯咯咯的,很灿烂,很惬意,心里甜滋滋的。
分地后,两个人的差距才靠实力显了出来,泽祥出苦受力,用心侍弄庄稼,地里长得茂盛,产量自然高,红兵过去忽悠集体,突然给自已干,仍然下不了苦,地里庄稼也长得恓牺惶惶,不出成果。
泽祥干完了自己的活计,一身的力气,也不闲着,帮腊香家干农活,一样卖力流汗,实实在在,红兵则隔三差五给腊香送电影票,丝巾袜子。
久而久之,腊香喜欢红兵,腊香爹妈喜欢泽祥,胳膊扭不过大腿,老人主意已定,将腊香婚配给了泽祥。一年后,村里年轻人出外打工,年前揣回来大把的票子,泽祥过年后也随着外出打工,闯世界去了,红兵趁机偷偷约会腊香,两人本来就相好,心里都喜欢着对方,干柴碰烈火,一点就着。
一年倏忽过去,小年的杀猪宰羊蒸馍盼回来了外出的家人,泽祥背着行李推门而入,看媳妇正在和面,扑上去就亲,腊香不辨东西,随口嗔怪一句“怎么天天都这么猴急,”泽祥听了莫名其妙,腊香一回头,看是泽祥,挣着手说“大白天呢,一手的面粉。”
腊香抓着泽祥的手问“挣到钱了吗,在外面有相好没有。”泽祥一边脱着,一边从裤缝的包里拿出一沓钞票,摇晃着递给腊香,腊香立刻接钱,躺得平平展展的……
晚饭后,泽祥回父母那儿看看,到亲戚家里转转,路上村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热情地打着招呼,开着玩笑“泽祥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拿回老人头,丢了年轻媳妇”,晚上十点回来,黑着个脸,一声不吭,腊香故意骚情地靠着泽祥撒娇,“少碰我,脏了我,你和王红兵干的好事,老子在外日日夜夜辛苦挣钱,你却偷汉子”,泽祥冲腊香恕吼着。腊香冷冷地说“谁嚼我的舌头,放他妈的臭屁,看我不撕烂他的舌头,抓破他的脸”。说着眼里使涌出泪水,坐在地上撒泼,我是你的媳妇,不是王红兵的女人,你走了我一个人操持家,容易吗?你还和别人一起臭我,这日子过不下去了”。腊香的哭诉和泪水浇灭了泽祥的火焰,忙检讨着说“我不该听风就是雨,冤枉你”,爱抚着拉起媳妇。腊香破涕为笑,端茶倒水洗脚,主动宽衣解带,铺床散被,一夜极尽温柔之能事,泽祥舒舒服服,和好如初。
春节期间,村里人闲着,喝酒吃肉摇单双打麻将,说着外边的光景,在外打工一年挣不到一千五百元,把中卫的辣椒贩到青海一带,一趟走得好,也能挣个一二千,河沟村里有几家也成了万元户,县上表彰,县长亲自给披红戴花,又挣钱又风光,说得大家心里热乎乎的,都很想前往,只是没有门路。
一次酒酣耳热,王红兵说自已找到了贩辣椒的路子,只是没有本钱,问泽祥能否合着做,泽祥回来一说,媳妇举双手赞成,极力怂恿去干,王红兵跑门路,泽祥收辣椒,将打工挣来的一千多元全花了出去,还赊了二千多元,才凑够一车,昼夜不停赶了两天,将辣椒交到买方手里,当面数了五千元,连包交给泽祥。生意做成,按规矩吃顿饭喝场酒,对方频频劝酒,泽祥高兴,多喝了几杯,迷迷糊糊,回到住的小店,兴奋地做着发财梦,醒来口水都流了不少,笑得合不拢嘴,和王红兵准备分钱,打开包一看傻了眼,钱变成了报纸。王红兵一摊手,推卸说钱一直你拿着,你要说个明白,我跑了这么多天,车费住宿吃饭花了一百五,说好挣了钱我分四你拿六,现在鸡飞蛋打,我也不要多的,花的那一百五给我。五泽祥傻着眼,半天没反应过来,钱当面点的,一直自己拿着,怎么就变成纸了呢,抱着头嚎淘大哭,回去问买辣椒的人,人家双手一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问我,我问谁去,一边说一边与王红兵悄悄打着眼色。
泽祥在昏沉中被红兵带回村子,消息立刻传遍全村,赊了帐的都来要钱,泽祥蹲在炕的旯旮拐角处,抱着快要爆炸的脑袋,手紧紧地抓在头发里,无言以对,不到半个月,整夜睡不着觉,头发白了一片,更要命的是腊香在骂着他窝囊废的抱怨声中,提出离婚。
半年后,腊香与王红兵结婚了。红兵继续贩着辣椒,干得红红火火,腊香也跟着享起福来,学会了像城里人一样穿戴,脸上抺的膏儿粉儿,村人叫不上名字的就有好几种。让年轻小媳妇羡慕不已,都说干的好不如嫁得好。
然而,好景不长,一年多后,王红兵和青海眉来眼去的那个生意人做一笔大买卖,把所有的家当都贴进去,拉了三卡车辣椒,那个合作的生意人找了个大买主,那人收货后,说手头紧,有两个金条,用来抵款,两个金条值五万,辣椒才三万多元,人的贪婪心战胜了理智,王红兵看着泛着金光,沉甸甸的两个金条,自己眼里也泛了光,梦想着即将成为村里的首富,吃香喝辣,这辈子够受用了,怀揣着宝贝回了村,两口子第一次见金子,抚着摩着一夜未合眼,第二天给村里人显耀,吸引了一村人来看宝贝,不少人咋着舌头称奇,夸赞王红兵有本事,腊香跟对了人,也有人说真金条也没见过,最好鉴定一下。王红兵耍了一阵人,很是荣宗耀祖了一番,不知哪辈子烧的高香,祖坟终于冒烟了。
第二天上县城,一鉴定是假的,里面灌着铅,外面刷着金粉。这小子赊着不少辣椒款,借着不少帐,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连村都没回,跑的不知去向,消失的无影无踪。
腊香整天被追债要钱的堵在路上或家里,无脸见人,挺着个大肚子,披头散发地指天咒地,骂着王红兵丧尽天良,天杀的,猪狗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