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让冷弃将玉笛带上,却也是吴晴有意为之,主要是缓解自己第一次去青楼的尴尬,当他看到请帖上天上人间四个字便知道作陪的一定是流銮河上最火的李琴姑娘,带上个笛子总归有备无患。
宁静的长街上,除了远处打更人的铜锣声,就只剩下吴马车平稳的车轮声。
夜凉风寒,冷弃给坐在马车里的吴晴披上一层薄毯,三月底的天气,早晚的温差还是相当大的,吴晴无法行走,自然有时候血液循环慢,容易畏寒。吴晴的脸上褪却了酒后的红晕,将手上佩戴的碧玉戒指取了下来在手中盘弄着。这是他想问题时的习惯动作。
“你说为什么世子突然宴请我,我和他并无过深的交情。”
冷弃试探着说道:“会不会有事求老爷,却又不好开口,所以这才拐着弯的从少爷这入手?”
“那他直接让凉王找我家老爷子岂不更好。”
吴晴将把玩的戒指又套了回去。
冷弃看到少爷这个动作,便知晓少爷是想到了。
“那是为何?”
吴晴看着车窗透进车厢里的光缓缓对冷弃说到“因为陛下打算封我官,虽然我想通过的科举走入仕途,但是无论是那种方式意味着我将进入官场,他们想拉拢我,然后去造势,至少也要做出和我关系很近、很好的样子,而最终的目的,是告诉他们想告诉的人,吴家更倾向的…是他们。”
凉王是皇上的亲弟弟,文武双全,将帅之才,但是当今皇帝继位之后,凉王就终日饮酒作乐,养花种草,听戏遛鸟,只谈风月不问政事,除了每月的按例进宫问安外,再无其他涉及宫中朝野之事,将一个闲散王爷做到了极致,凉王妃早逝,凉王也未续弦,凉王世子徐潇是凉王唯一的子嗣,于是太后懿旨,凉王世子徐潇进宫,与几个年纪相仿的皇子一块学习,徐潇大部分时间都在宫里与他那几个堂兄生活在一块。
徐潇从小在宫中学习,耳濡目染了太多的权利纷争,也许是正处于展示自己能力的年纪,他并未像凉王那样看透世事,做到大隐隐于市。恰恰相反,他相信自己的能力,选择了站位,徐潇乃太子一党。
陛下有四子,太子徐鹏,三皇子徐猛,四皇子徐飞,二皇子徐良在当年陛下第三次御驾亲征北国之时遭遇北国高手报复性入宫刺杀,连同生母静妃一起惨遭不幸。
而在那场刺杀中活下来的这三位皇子,现在也都年满18。
太子徐明,居东宫,辅帝王,有监国之权,性格却有些懦弱,也不怪他,在他三岁那年,陛下第三次御驾亲征回朝之后册封其为太子,从次咱们的这位太子便每天活在了恐惧与压力之中,巨大的恐惧无非就是对父皇要揣测圣意。
而最大的压力确实来源于那两位同父异母的兄弟。
三皇子徐猛,人如其名,猛将也,三岁能弯弓,六岁能举鼎,九岁便可骑马百步穿杨,十二岁入7级,十六岁进8级,如今18岁的8级上,更是有机会入九级,十四岁之时便自愿前去戍边,如今早已统领兵马镇守一方。
四皇子徐飞,书不离手,为人看似豁达,不拘小节,放荡不羁,玩世不恭,实际上确实野心勃勃,心思深沉,暗地里结党营私,与太子明争暗斗,多年来双方互有胜负。
历朝历代的太子,都不是那么好做的,能顺利继位的也并不多,其中各方势力都是剪不断理还乱。
太子是皇后所生,是嫡长子,三皇子是高贵妃所生,四皇子则是宁贵妃所生。
南朝皇帝陛下徐烈,励精图治,日理万机,曾多次御驾亲征,极少流连后宫,所以子嗣并不多,后宫也不存在争风吃醋的明争暗斗,而是皇后,高贵妃与宁贵妃三足鼎立,虽有小摩擦,但依然保持明面上的友好与和谐。毕竟后宫真正的主人依旧是那位历经三朝现在却潜心在佛堂礼佛的太后。
所以后宫有太后在,不管在朝堂之上是什么势力,在这后宫都掀不起风浪。
东宫之中,刚刚还醉酒在家仆搀扶下摇摇晃晃的离开花舫的凉王世子,这会却好端端的坐在那位太子殿下的对面,正大口的啃着鸡腿。看样子是晚上光顾着喝酒,却没怎么进食。
将手中鸡腿最嫩的肉啃食之后,随手将剩下的一扔,在旁边的毛巾上胡乱的擦了擦手,又端起茶杯饮了口茶,这才露出满足的表情。
“如何?”那位穿着浅黄色缎袍,腰间扎着同色的纹带的太子问道。
徐潇说道:“口感鲜嫩,油而不腻,肥美多汁。不错,这东宫厨子做的鸡腿就是不一样。”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太子也不恼,知道他这个堂弟有时候就是这般没正经。
徐潇也恢复了正经“我只能说…他是个妙人,至于其他的,我还要多接触接触”
太子不解,“妙人?这是何评价?”
徐潇边把今天在花舫之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太子,尤其是听到合奏那段,太子甚至有些难以置信,要不是他了解徐潇的为人,不然他真的以为这是在夸大其词。
“按照你这么说,这的确是个妙人,你多和他接触接触,能争取过来最好,当然,这概率极低。”
“殿下放心,我们如果争取不到吴晴,那么老四也争取不到。”
太子凝视远处,片刻后说道“这些年,我们争取不到,被老四争取过去的,还少吗?”
徐潇听闻不敢多言,对着太子弯腰行礼,默默退下离开。
从太子的眼神与表情都看不出异常,虽太子的话语也是平静如水,但是徐潇知道这些年每当提到老四,太子的内心深处都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回府后的吴晴看到巧珍房间内的灯已经熄灭,虽说这时辰也不早了,但是按照之前的习惯,吴晴不论多晚回来,巧珍都会等着少爷回来,问少爷需不需要在弄些宵夜,看来这小妮子是真生气了,也只好明日再解释了。
冷弃简单的伺候吴晴洗漱后,退出房间,在他准备关门离去的那一刻,吴晴叫住了他。
“你说,我们明天,会去哪吃?”
冷弃一怔,他不明白少爷在说什么。
吴晴随即挥了挥手示意冷弃下去。
第二天清晨,巧珍虽然还有些不太想搭理吴晴,甚至有意无意的问吴晴昨晚玩的是否开心之类的话语,但是桌上放着的燕窝粥和比平时量多的包子就足以证明,巧珍不生气了。
本想趁着吃早饭的间隙和巧珍说下昨天凉王世子的实际意图,但是昨夜饮酒确实没吃什么,腹中确实饥饿,于是准备先解决了温饱问题再说,却没曾想还没开口,冷弃便率先向巧珍讲述着昨晚的情形,当听到吴晴的手放在对方的腰上,什么琴笛和鸣的时候,巧珍的脸色变开始出现了职业性的假笑,冷弃还没察觉,此时的吴晴已经开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预感到恐怕这顿早饭是吃不好了,于是果断先拿了两个包子在手上。
果不其然,在听冷弃讲完之后,巧珍用力的咬了口包子,随即端起桌上的包子,直接端起,全部倒了。
“你干嘛呢?”冷弃问道。
巧珍自然带着职业性的假笑,柔声的说道“这包子呀,不新鲜了,可能过夜了,有些坏了,得丢掉。”坏了两个字咬得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