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就行,”罗疏摇摇头拒绝,“我在这里只是暂住,又何苦作孽去买别人的女儿?”
罗疏被齐梦麟没正经的话给逗笑了,一时眉眼弯弯地坐在椅子上看他。齐梦麟不由心神一荡,痴痴地望着罗疏笑道:“你看还缺什么没有?我再买两个小丫头给你?”
按她言下之意,不论此行能否与齐梦麟修成正果,这座宅院都不会是她的久居之地。齐梦麟自然也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既然他下定决心要和罗疏在一起,又何必去考虑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呢?
齐梦麟将罗疏安置在这座安静的宅院里,又细心地替她检查屋子里的家什,见衣食住行各色用具都已一应俱全,这才放下心来,婆婆妈妈地叮嘱罗疏道:“你先在这里安心住下,等我回去说通了家里,就用八抬大轿来娶你!”
“行,都依你。”于是齐梦麟爽快地应了一声,又打发连书去买一桌酒菜,为自己和罗疏接风洗尘。
齐梦麟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路骑着马陪罗疏走完水路之后,又雇了一辆马车,与心上人走走停停,一路吃喝玩乐地前往扬州。待到抵达目的地时,先期赶往扬州替主人打点的连书,已经为罗疏准备好了暂住的宅院。
晚间齐梦麟和罗疏聚在堂中小酌,二人不知不觉便聊起了旧事。罗疏这时候终于笑着承认,自己在鸣珂坊时的确攒了一笔私房钱。
只愿她从今而后,真的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
“在鸣珂坊那种地方,执意不从只有死路一条。后来我也被老鸨打怕了,因此在能赚钱的时候,我便早早替自己做好了打算。一是将来赎身要用的钱,二是从良之后,用来安身立命的本钱,这两样加起来,也不算小数目了。”罗疏说着便替齐梦麟斟了一杯酒,这时忽然笑道,“好在像你这样挥金如土的纨绔子弟,一路走来倒被我碰上不少。除了打发老鸨的银子,其余的赏赐都被我偷偷藏了起来,至于如何瞒过老鸨的眼睛,这就要看各人的本事了。”
今生来这一遭人世,他没法活得无拘无束,也不能追着她的船任性地离开。可她若想要什么,他就会尽力去成全,所以今夜他已经尽了力,从此再也不欠她什么了……
“原来如此,你那么聪明,难怪能攒下这么多钱。”齐梦麟听了罗疏这番话,竟然洋洋自得地望着半空敬了一杯酒,笑嘻嘻地呷了一口,“那些客人大方出钱,最后让你花落我家,我可得谢谢那帮仁兄啊!”
此刻满面尘灰的韩慕之仰躺在地上,昏沉沉的脑袋被陈梅卿的吼声吵醒,一双眼睛缓缓睁开望着他,含着笑意咳嗽了几声。
罗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咬着唇忍住笑,嗤道:“你呀,真是说不了三句正经话。”
“慕之!你没事吧?”他慌乱地冲到韩慕之面前跪下,望着地上双目紧闭的人,脸色发白地怒吼,“你疯了?文书是死的,人可是活的,你怎么能不要命呢?”
“谁说的?我这里马上就有一句正经话,你可要仔细听好,”齐梦麟说着便放下筷子,一脸认真地凝视着罗疏,一字一顿地说,“罗疏,今后你跟着我,我绝不会让你再吃苦。齐家就算没有金山银海,也能保你一生衣食无忧。你这辈子,前头十七年受苦,往后的七十年,都要跟着我享福。”
当睡梦中的陈梅卿得知了这个消息,立刻魂飞魄散地赶到火场,等了许久才看到隶卒将韩慕之从着火的内宅里背出来。
罗疏闻言噗嗤一笑,在灯下默默与齐梦麟对视了一会儿,眼底便渐渐泛起湿意。
这天午夜,一场意外的大火几乎烧掉了半个内宅,为了抢救官印和重要文书,县令大人毅然冲进火海,竟险些因此丧命。
一时两人沉浸在甜蜜的气氛之中,正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彼此,哪知这时房门却忽然被人大煞风景地敲响。
于是一个冒险的决定在他心中悄然成型,韩慕之挑起唇角傲然一笑,这时眼底却又浮起一层薄薄的泪花。
只听连书的声音在门外焦急地嚷道:“公子,出大事了!”
可是人生中真有那么多虚名是值得在乎的吗?他为什么就一定要输给那个狂妄的家伙?
“这时候还能出什么大事?”齐梦麟闻言皱起眉,不满地咕哝了一声,只好放下酒杯去给连书开门,“兔崽子没事尽爱瞎嚷嚷,你若是又来跟我小题大做,小心我让你脑袋搬家!”
又或者做了也是枉然,只会落个不忠不义的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