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寨主的视线在队伍当中扫过,嘴角噙着冷笑,便巧无声息的自大树后取出一把长弓来,他默不作声便运转起内劲,这长弓便足有三石,他也只有以内力蓄劲牵引,方才将手中长弓拉得满月,目光寻了一圈后便定定的锁定在了某个方位,略微放缓了呼吸,手上的叩弦的指节一松,利矢便犹如电光般穿林而去。
这一箭破空,声如金石般在林间响起。
“且住!”
楚升目光正巧掠过,便有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萦绕心头,他急忙蓦然一冲撞开了陆骄,运起浑身气劲,抽剑便要挡在身前。
然而那箭速甚快,却是疾如闪电。
长剑还未出鞘,箭矢便已然来到,只是这既定目标已然更换,利箭却也正正射入楚升肩头。
陆骄则是身形一个趔趄,还未反应过来时,便已然听到楚升闷哼了一声,整个人连续倒退了四五步,长剑透肩而过,正钉在树干上。
这首枚飞箭便好似一个信号,自箭矢射出后,周遭便已然响彻了箭羽掠过带起的“叽啾”声响。
一瞬间却好似四面八方都藏了数不尽的敌人,箭矢密集的射入这被拉长的队伍当中,于是众人便立刻混乱了起来。
陆骄只是没甚警惕心,但手上功夫却也不弱,那三寨主又是接连数箭激射,但陆骄抽剑而出,青锋便恍然犹如骤雨般笼罩在身前,叮叮铛铛与飞矢相撞,却是丝毫未曾破剑势而入。
楚升面色有些发白,那箭矢去势甚疾,直接破去了内劲,透肩而去。
事实上,若不是他踏入了化劲,对体内的气劲控制更加如同熟捻,那箭矢所带去势足以震碎肩骨,彼时整个肩膀恐怕短时间内都被废掉。
“你...可还好?”前方,陆骄拨开飞矢,却还忙里回头匆匆瞥了楚升一眼,语气中倒满是担忧与焦急。
“咳...”肩头钻心的疼痛让楚升抽了口冷气,无奈的道:“你看我现在是还好的样子吗?”
陆骄心头又是愧疚又是担忧,一时糯糯说不出话来。
略微尝试着动弹一二,但箭矢末端却扎进了树木躯干,楚升口中长嘶一声,心知此刻却有些糟糕了,便冲着陆骄叫道:“斩断那箭矢!”
陆骄有些犹豫,挥剑格去三两箭矢后便在楚升身侧顿了下来,望着楚升背后粘稠殷红的鲜血一片,一张俏脸也有些发白,不知为何手脚却略微有些发软。
“别犹豫!”
楚升复又高声催促了一句,陆骄便一咬银牙,青锋自上而下落去,将箭矢从前端三分之一处斩断,拖着楚升避在了那大树后方,望着楚升捂着肩头的伤口,那鲜血已然顺着指缝流将出来。
看了片刻,陆骄却是心头浮上一种奇怪的感觉,眼睛不知为何也有些发酸,眼圈红红的盯着楚升,咬着银牙道:“你可不要有事...我...我去杀了那暗箭偷袭之人!”
没好气的瞪了这家伙一眼,楚升声音略有些喑哑:“帮我把这箭矢拔出来!”
陆骄顿了一下,伸手便想去拔那断矢,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手上软软的好像被抽空力气一样,完全下不来手。自下山来也,倒是也斩了几个飞贼、杀得几个窃贼,但也不过是最开始会觉得胃里有些作呕而已。
然而眼前,明明还未到那个程度,但却又好像与之前都完全不同。
那纤细得不像男人的手握了又握,却就是动不了狠心,眼圈也越发的透着红晕起来,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眼泪就要从眼眶中涌出来一般。
眼下局势危急,楚升看陆骄这个模样也是心头哀叹,心中一狠便用右手抓住陆骄的手,后者身子都顿了一下,抬起红红的眼眶目光复杂的望着他。
楚升权当未见,也顾不上手中细腻的触感,一咬牙却是握住陆骄的手往外狠狠一拔,带着钻心的疼痛,那断矢便被生生的从左肩肩头的血肉里抽了出来。
做完这个动作,楚升顿时被袭来的痛感触发得倒抽了口凉气,险些昏倒过去,但却又凭着大毅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调动内力护住周遭筋脉,右手在腰间却摸出了金疮药递给了陆骄。
后者便红着脸将楚升左肩的衣襟撕裂,露出里面的创口,以金疮药撒上,又撤下块衣襟布条,胡乱的简单包扎了一下。
说真的,还不如不做...
等做完这些,陆骄已经是心跳得极快,涨红着脸不敢看楚升,匆匆提剑便冲了出去。
楚升躲在树后,倒是得以暂时喘息,便是先平复内劲,左肩受创虽然对行动有些不便,但却对一个习武之人而言,他未曾搏杀,并无消耗内力,手上真且有得七八分战力的。
但此刻又何必匆匆冒头,楚升可没有当出头鸟的潜质,而是借着伤势躲在树后观察着场上局势。然而看了片刻,却不禁摇了摇头略有叹息之色。
密林当中,我明敌暗,且先头箭雨疾至,近乎打碎了这支队伍一直鼓舞的那口气。
再且,天时地利人和,天时相平,此处又为柴山匪主场,队伍又是临时平凑,可以说地利人和己方半点不得。
一场箭雨,便将剿匪队伍打散,只待隐在林中的山匪各个击破。
追根溯源,这支队伍不过是一队乌合之众,完全比不上赤眼彪手下的山匪。当然,或许个体实力在这之上,但是后者曾是兵,不在于武功高低,而在于协同作战。
更何况前者是一团散沙,一群龙聚在一起也不过是一群虫;后者有赤眼彪这个知兵的匪首指挥,占据地利所在,一群虫也犹如龙。
当真是看低了天下英雄...楚升叹了口气,心里直埋怨前世看过的那些所谓武侠小说。
为嘛他人剿匪都是聚在阵前一对一单挑,以个人武艺论及高低,而到了自己却好像是在经历历史小说中的战争。
这不是武侠小说的剧本啊啦!
他们仗着一口气冲来,直直的踏进了赤眼彪的陷阱当中,这又要如何是好,恐怕说是剿匪,却别把己方人给匪剿了去。
楚升倚着树木长出了口气,感受到气血慢慢恢复平静,初始的剧痛已经过去,或许说他已然有些适应,力道倒也暂时恢复了七八分。
希望自己早前布下的后手...能够起到作用吧。